高都守军被王凝之的虚张声势骗过,将精力都放在城头的防御上,没想到洛阳军这回不强攻了,改为挖地道偷袭。
邓遐入城后,直接率部杀散城门处的守军,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洛阳军以极小的代价,便再次攻陷高都城。
城中没多少百姓支持,仅凭三千守军,难免顾此失彼,让王凝之一举成功。
守军除少量逃出城外,大部分在大军进城后,选择了投降。
王凝之出兵上党,攻占了高都城的消息,很快传到邺城和平阳。
慕容垂的上党出事,留守邺城的可足浑氏自然不会出兵相助,反而以小皇帝慕容暐的名义,向平阳送去一封措辞严厉的斥责诏书,严令慕容垂东进,守住上党通往邺城的要道——壶关。
可邓羌率军在河东虎视眈眈,慕容垂哪敢轻易离开,将自己的后背留给秦军,于是回书朝廷,表示自己已派慕容令前往上党坐镇,确保壶关的安全。
慕容令是慕容垂的嫡长子,年少多谋,英勇善战,有已故太原王慕容恪的遗风,是鲜卑慕容家新生代里的佼佼者。
可足浑氏收到这样的回信,哪里会满意,认为慕容垂不听天子诏令,让一个毛头小子负责国都西线的防务,其心可诛,直接下诏申饬。
慕容垂左右为难,只得将平阳的防务交给悦希,自己率少量兵马进入上党。
王凝之对燕国朝廷的这些扯皮事尚不知情,拿下高都后,继续率军北上,到达泫氏(今晋城高平市)。
之前准备的攻城器械没有白费,洛阳军旋即对泫氏展开强攻。
城池攻守是王凝之的拿手好戏,狭小的泫氏城只抵抗了三日,便被洛阳军的猛烈攻势吓到,守将直接弃城逃走,邓遐率部登上城头,成功拿下。
此时,一左一右前来救援的慕容垂和慕容令还在路上,听说泫氏城破,两人不再南下,合兵安扎在泫氏北边的长平。
慕容令对父亲亲自前来有些不解,问道:“阿爷缘何到此,平阳出什么事了吗?”
“朝廷有令,命我坐镇上党,确保壶关的安全。”慕容垂无奈收回之前的安排,“平阳那边我暂时交给悦希,你现在回去接手。”
慕容令听说是朝中作梗,冷笑道:“桓温不过区区五万人,就把他们给吓住了,河东郡可是有十万秦军,他们却让阿爷抽身来守壶关。”
慕容垂面容更苦了,等儿子抱怨完,这才说道:“身为慕容家的子弟,几代人辛苦打下的基业,总不能断送在我们手里,你先去平阳,王凝之交给我来处理。”
“一个只知道耍手段的小人,当不起阿爷这么重视,”慕容令猛地站起身,“我先帮阿耶解决了王凝之,再去平阳不迟。”
慕容垂对他这话的反应,比前面抱怨朝廷那段还大,怒道:“怎可轻视对手,王凝之能在四战之地闯下偌大的名声,岂是一句耍手段能够概括的!”
慕容令对自己的老爹有些畏惧,立刻坐了下来。
“王凝之这些年算无遗策,在洛阳这么差的环境里辗转腾挪,不断扩张,你居然还小瞧他?”慕容垂的语气稍有缓和,“他缺的只是时间,终有一日,他会比桓温更可怕。”
慕容令不敢顶嘴,但还是有点不服气。
在他看来,除了几年前孟津关外的那一战,王凝之大部分时候都是带着一两万人各处偷袭县城,再没打过什么像样的硬仗,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高深的谋略。
慕容垂看出儿子眼里的不屑,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这事以后自见分晓,你赶紧去平阳,不要让秦军钻了空子。”
慕容令大声答应下来,他本来也觉得邓羌这样的对手更适合他。
送走儿子之后,慕容垂没有在长平多待,率军进驻长子。
王凝之在得知慕容垂亲至后,在泫氏停下了脚步,加固城防,隔着绵延起伏的羊头山,与慕容垂对峙。
两人都没有进攻的意愿,双双遣人向东边的邺城和安阳报信。
晋国这边倒还罢了,虽然王凝之没能成功威胁到邺城,但好歹拖住了慕容垂,让桓温挑不出毛病来。
如果王凝之干净利落地击溃慕容垂,桓温估计更高兴不起来。
燕国这边,朝廷的意见很大,手握重兵的吴王慕容垂居然和带着一万人的王凝之在那里隔山相望,太后可足浑氏只差说慕容垂这是养寇自重了。
好在朝中还有太尉阳骛为慕容垂说话,燕国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发生内讧,但可足浑氏依旧以皇帝的名义连下数道诏书,责令慕容垂赶紧击溃王凝之,支援邺城。
慕容垂无奈,还没有在长子坐热,又带着两万人回到长平。
王凝之在泫氏等候多时,城外挖满深沟,攻城器械全部搬上城头,洛阳军在泫氏城头竖起大旗,就等着慕容垂来攻。
慕容垂不是第一次与王凝之打交道了,看着城头各司其职的洛阳军,有些下不去手。
但在邺城的一再催促下,慕容垂还是下令强攻了几日,当然是不出意料地失败了,勉强填平了深沟,连城头都没上去。
损失了上千人之后,慕容垂老老实实在城外扎营,对高平城进行围困。
但双方都知道这是徒劳的,两万人怎么可能围得住一万人,洛阳军真想走,随时可以突围。
不过王凝之没有要走的心思,城内粮草充足,他完全可以先等等东西两线的后续,再从容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
最着急的是慕容垂,西边的邓羌可不是善茬,他担心慕容令应付不了;
其次是桓温,五万大军在安阳进退两难,进攻没有把握,退兵有失颜面;
再则是邺城里的可足浑氏和慕容暐母子以及与桓温对峙的慕容评,他们不求有功,只想耗到桓温自己离开;
最后是和王凝之同样选择观望的苻坚、王猛君臣,他们正等着晋、燕两国打得再激烈些,好从中取利。
三线都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首先出问题的却是在关中看热闹的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