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几名使者后,王凝之找来邓遐和刘牢之。
“还是得闹出点动静,让朝廷在大司马那里能有个说辞。”
刘牢之说道:“我上次就提过,是时候反攻弘农了,让秦军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王凝之暂时不想与秦国大动干戈,沉吟了片刻,摇头道:“还是去取卢氏,先看看秦军救不救。”
刘牢之十分积极,“我愿率军前往。”
“那就道坚去卢氏,”王凝之笑道:“应远率军埋伏在弘农南下的山道中,若是张蚝出兵救援,正好伏击他,若是他来攻打陕城,应远不用急着回救,可先尝试进攻弘农。”
两人起身领命。
王凝之又吩咐刘牢之,“卢氏守军不多,破城不难,你不要围得太死,放一些守军逃往上洛,试探下邓羌和桓豁的反应。”
刘牢之问道:“我用不用一路追到上洛城?”
“那倒不必,追一下,意思到了就行,”王凝之回道:“邓羌在山中肯定设有哨卡,你去了也是无用。”
刘牢之应了,两人各自下去准备。
王凝之为保万一,又写信给河内的沈劲,让他在上党派一支队伍出羊头山,在慕容垂那里制造点摩擦。
人家都是养寇自重,王凝之已经是群寇环伺,还得主动挑衅,也是很无奈了。
谢安那里,王凝之也去了一封信,大方地表示可以将汲郡交给桓温,增加建康和姑孰谈判的筹码。
反正洛阳和建康相隔千里,先让他们吵着,自己先处理不怀好意的秦军。
刘牢之来到卢氏后,大军在城外驻扎了一晚,便兵临城下。
按王凝之的要求,留下西门不攻,围住其他三门便准备起来。
城中守军极为自觉,当晚便开城出逃,直奔上洛。
刘牢之率军在后面追杀一阵,便折回了,没有入城,仍住在城外的营地中。
弘农方向,张蚝并无反应,他探到司州军南下,但选择了按兵不动。
上洛的邓羌同样如此,收下卢氏逃回来的败军后,再无动作。
等了几日的刘牢之和邓遐因携带干粮有限,相继率部回到陕城。
“秦人这回是铁了心要打我,”王凝之对二人吐槽道:“从长安运粮到上洛和弘农,可不比我们从洛阳运粮到陕城轻松。”
邓遐说道:“若是耗到冬日,大司马那里又有话说,还是有点麻烦。”
“所以得主动出击,”王凝之已有定案,“我打算上书朝廷,并派人去商县联系桓豁,表示愿意出兵协助荆州军进攻上洛,拿下城池后归荆州所有。”
没想到两人同时拒绝,邓遐先前在荆州军效力,如今身份尴尬,不愿意去给桓豁打下手;
刘牢之则表示桓家人肯定让他去攻城,他不愿意给荆州当马前卒,死伤是自己的,好处让别人拿。
王凝之觉得有理,桓豁在商县,这两人去了都有点不够看,看来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上洛我亲自去,应远驻卢氏,道坚守陕城,伺机而动。”
两人听王凝之这么说,又觉得不合适,互相对视了一眼,表示可以前往上洛。
王凝之笑道:“咱们之间就省了这些客套,等你们坐上刺史之位那天,能让我安心待在洛阳,我就满意了。”
两人大喜,恭声称是。
王凝之已经上书朝廷,以高都和泫氏两县置并州,表邓遐为并州刺史,以陕城置雍州,表刘牢之为雍州刺史。
其实也算侨置,尤其是陕城,和雍州不沾边,但先把名号立起来,慢慢再扩张就是。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提升二人的身份,尤其是邓遐,他跟随王凝之多年,一直在司州下面挂着,得不到提升。
虽然大家都没有怨言,但王凝之身为领导,不得不考虑大家的积极性。
邓遐不提升,他的部下就只能原地踏步,但大家这么辛苦,图什么呢?
军中之人,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可不是为了理想而战,至少不全是。
王凝之自己暂时升不动,但鼓动朝廷给这两人象征性地授个刺史,还是有可能的,毕竟虚名的成分比较大。
分完工后,王凝之遣人向桓豁送信,带着两万人和邓遐一起南下卢氏,留下五千人让他屯田,自己带着一万五千人西进。
朝廷这边,派出的使臣无功而返后,郗超上书朝廷,怒斥王凝之不遵诏令,行为恶劣,建康应直接派人前往捉拿。
奏疏递上去后,朝中议论纷纷。
建康的人很容易联想到前车之鉴,毕竟苏峻之乱才过去四十年,不少人还对当年京城的惨状有所印象。
各大世家纷纷上书反对,表示王凝之虽然求和,但拿下汲郡,又全身而退,就算不论功,也不能算有过,朝廷如此行事,让边镇寒心。
连徐州刺史郗愔都上书为王凝之辩解,令郗超十分尴尬。
然后王凝之申请和荆州军联手进攻上洛的奏疏递到建康,朝廷立马同意,下诏桓豁与王凝之一起出兵。
桓温一方正在声讨王凝之求和一事,对于这样的提议无法拒绝,除非他们愿意让桓豁单独出兵,与邓羌交战,不然桓温根本站不住制高点来指责王凝之。
一个畏战的人,如何能大义凛然地指责作战的人。
桓豁的私信很快也递到了桓温手上,他从荆州出兵,长途走武关道攻打上洛,消耗甚大,对方还是邓羌,他若是独立作战,必须再增兵才行。
邓羌有近五万人部署在上洛和峣关一带,桓豁还不至于托大,贸然出击。
朝中吵了一段时间后,郗超独木难支,想让桓温入京,给这帮嘴硬的世家上上强度。
王凝之远在司州,怎么都不可能是第二个苏峻,桓温就在姑孰,相距建康可是隔日达。
不过桓温考虑之后,拒绝了郗超的提议,因为再闹下去,就只能出兵讨伐王凝之了。
可在京城如此反对的情况下,桓温很担心会打出一个烂摊子,到时候更是无法收场。
他已经五十九岁了,没有心气再去打一场这样的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