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野王后,王凝之与沈劲告别。
“你派些人从轵关陉进入河东,关注秦人和慕容垂的战况,随时报与我知道。”
沈劲称是,问道:“汲郡那边怎么处理?”
桓伊到汲郡后,几次约沈劲相见,都被沈劲以上党战事为由推脱了。
“桓伊不是大司马的人,”王凝之回道:“你能照顾就照顾下,日后伐燕,还得从汲郡路过。”
沈劲笑着点点头,“我一直有个疑惑,你好像有一种特别的看人方式,当初第一次见我,也是这样相信我。”
一旁的刘牢之也是一脸好奇,毕竟十几岁的他就被王凝之一眼相中,带到身边。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王凝之挑挑眉,这个确实不好解释。
好在沈劲并不纠结此事,“我信,反正你还没看错过。”
王凝之笑着掩过此事,带着刘牢之等人继续南下,由河阳渡河,进入洛阳。
到达谷水附近,刘牢之带着本部人马向西,前往函谷关,王凝之则向东,先回金墉城。
“真不先回城看看儿子吗,”王凝之问道:“不差这几日的。”
刘牢之的妻子如今正在金墉城,但他还是拒绝道:“我担心前线,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不要急于求战,还是多想办法骚扰秦军的粮道。”王凝之吩咐道:“我会重新征调人马,看看卢氏那边的情况。”
刘牢之点头答应,“秦军远来,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从陕城到函谷关就有足足两百多里,还是危险的崤函道,陕城距长安更是四百余里,秦军长途跋涉地进攻,后勤保障十分吃力。
两人分别后,王凝之快马加鞭,返回金墉。
洛阳的氛围还好,虽说在西线接连失城,但百姓们似乎并不太担心,秦人离洛阳八关还远着,这就是洛阳人的底气。
王凝之的返回更是重振了大家的信心,尤其是知道他此行还拿下了上党之后。
王殊出城迎接了父亲,他自接触政务后,对于露脸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言行举止十分得体,无可挑剔。
王凝之笑着扶起行礼的儿子,拍了拍他壮实不少的身体,“看样子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替我出征了。”
王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对出征的事兴趣不大。
父子俩一起回府,刚进门,五岁的二儿子就跑了过来。
不过他不是找王凝之,而是找兄长王殊的。
王凝之为他取名为洛,表示他是在洛阳出生和成长的。
这几年王凝之在家极少,所以王洛对父亲并不熟悉,看到后,只是怯生生地喊了声“阿耶”,就缠着王殊玩耍。
王凝之牵过他的手,一起进入屋内。
谢道韫正在处理公文,抬头看了眼父子三人,笑道:“我还得一会,你们先出去,不要吵我。”
王凝之上前夺下她的笔,“我来处理,你休息一下。”
谢道韫推开他,“你才回来,还不如我清楚,就别添乱了,我一会就好。”
王凝之对小儿子撇撇嘴,做了个可怜的表情,牵着他来到廊下,父子三人坐成一排。
“你们阿娘一直这么忙,我又总是不在,想想真是对不住你们。”
王洛懵懵懂懂,没有回话,看向王殊。
王殊则像个小大人一样,“阿耶忙于战事,阿娘忙于公务,我们能理解的。”
“你们理解是一回事,我们亏欠是另一回事,”王凝之叹道:“你小时候我陪你还多一点,小奴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怎么管过他。”
王殊接触的政务越多,越能理解父亲的不容易,笑道:“有我陪着小奴呢,还有何阿兄。”
儿子这么懂事,王凝之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待不了两日,又要出门了。
谢道韫出来时,只见王凝之抱着王洛,王殊在他边上,父子三人一起看着天。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凝之调整好情绪,笑道:“今日一家团聚,等着你一起吃饭。”
谢道韫从他的眼神中便明白了一切,笑着点点头,“那走吧,姜顺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这顿饭吃得也并不踏实,知道王凝之回来,刘德秀、范宁和王徽之等人都过来找他。
王凝之将几人一一拒之门外,但家人团聚的气氛还是难免被破坏,他愧疚道:“想好好吃顿饭都不安生。”
谢道韫笑着宽慰他,“大家知道你待不了几天,所以才急着过来找你,你赶紧去吧。”
她虽然接管了司州的日常内政,但在众人眼里,她并不能取代王凝之。
王凝之无奈地放下碗筷,“那我先去了,晚上再和你们好好说会话。”
刘德秀来找他,是为了新帝登基的事,他拿不准刺史府应用什么态度上书,该不该表示庆贺。
王凝之进入工作状态,问道:“其他州是何态度?”
刘德秀答道:“据我了解,其他刺史府都上书了,为新帝贺。”
王凝之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废话,恐怕除了司州和新设立的并州、雍州,其他州早就按旧例上书恭贺了。
大部分州郡本就在桓家人手里,徐州的郗愔是个糊涂人,兖州的谢玄听谢安的,都不会在这种事上做出反常举动。
“算了,我们不凑这个热闹,”王凝之交代道:“上书恭贺就免了,朝廷不会为这点事找我麻烦的。”
打发走刘德秀,下一个是范宁。
“使君拿下上党,那边应该很缺人,可以考虑从学院选一批人送过去。”
王凝之无奈道:“武子你是河南太守,不是上党太守,更不是普通的书院先生,来跟我说这个,会不会不合适?”
范宁表情严肃,“我教了他们多年,自然要对他们负责,如今洛阳没有位置了,不然我也不会来麻烦使君。”
王凝之点点头,“行吧,我替你写封信给车胤,你跟他商量就行,不超过县令的任命,应该没有问题。”
范宁不满意,说道:“唯才是举,为何就只能到县令这一级?”
“你别跟我胡搅蛮缠,”王凝之无奈道:“那是并州,不是司州,总不能官员全由我来任命吧?”
范宁还要再争,他又不傻,并州和司州有什么区别,不过王凝之让刘桃棒将他给请了出去。
最后进来的是王徽之。
自家兄弟,王凝之更没有好脸色,不等他开口,先说道:“你最好是有必须找我的理由,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王徽之啊了一声,“那要不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