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两名杀手并非眼下的威胁,我们姑且放下不提。”季雨珊的目光骤然投射至言确的身上,她微微沉吟,似乎在内心深处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而后才缓缓发问:我有一事萦绕心头,不解其意。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坐视苏敏珺香消玉殒于旃蒙剑锋之下,然而你却甘愿涉险,挺身救她。这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吗?”
言确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戏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敏珺生得如此倾国倾城,我又岂能忍心见死不救?”
季雨珊听到这话,心中骤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碎。这个答案她并非未曾想过,只是始终不愿接受。她不禁冷哼一声,试图以此掩盖内心的波澜。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辽远的天际,默然不语,落寞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曳。
言确注视着季雨珊的反应,心中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突然开口,打破沉寂,提出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蓬莱仙宗,你知道多少?”
“啊?”季雨珊被言确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微微一愣,随后才缓缓回过神来,略显窘迫地回答:“蓬莱仙宗?我只听过它是东海上最大的修真门派,其它方面就不了解了。”
别说是蓬莱仙宗,就仅是东岳五峰的长老,她都认不全。天赋固然能够弥补修炼时间上的不足,但阅历却需要日积月累地积累,而这正是季雨珊目前最为欠缺的。
言确轻轻点头,缓缓说道:“东海地域广袤,修真门派多如牛毛。蓬莱仙宗虽已立派两千余年,但真正奠定其在东海无可争议的龙头地位,却是在近十几年之内。”
“你这话什么意思?”季雨珊不明所以。
言确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在蓬莱仙宗崛起之前,东海修真界主要由数个大门派联合各自的小门派组成同盟,彼此攻伐与结交,虽纷争频仍,却能勉强维持平衡。然而,蓬莱仙宗在短短十几年间异军突起,不仅统一了东海,更使其他门派俯首称臣……”
季雨珊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蓬莱仙宗获得了什么神兵利器,或者拥有某种强大的法宝?”
“这不是重点。”言确望向天际,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近年来,蓬莱仙宗扩张迅猛,几乎是不间断地吞并东海上各个门派。在这种情况下,宗内必然是派系林立,矛盾重重。为了缓解这些内部矛盾,最直接且有效的方法之一便是对外扩张。然而,如今东海上的其他势力,要么已被蓬莱仙宗吞并,要么已选择依附于蓬莱仙宗,成为其羽翼下的附庸。即便存在反抗势力,也只能暗中伺机而动。在这种局面下,东海几乎已无更多空间供蓬莱仙宗进一步扩张。在东海势力格局基本稳定的情况下,蓬莱仙宗若想延续其扩张步伐,就必须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领域。那么,你说他们会选择向何处扩张呢?”
“九州!”季雨珊脱口而出。
“更准确地说,是扬州。在九州中,与东海直接相邻的仅有青州和扬州。东岳内部虽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即便五峰去四,仅余一座风渺峰,依然能稳居九大家之首,这份实力,是如今的蓬莱仙宗是不敢招惹的。相比之下,巽淞盟的实力远不及东岳,但内部的争斗却远比东岳激烈。巽淞盟盟主虽名义上是扬州之主,但这不过是扬州各世家妥协后的产物,大部分权力依旧掌握在那些古老的世家手中。对于这些世家大族而言,只要能保住手中的权力和利益,更换一位扬州之主并非不可行之事。”言确补充道。
“换言之,蓬莱仙宗意图取代巽淞盟,成为扬州的掌权者。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巽淞盟横征暴敛,腐朽至极,剪除巽淞盟,至少对扬州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大福祉。”季雨珊喜道。
言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说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新人想要上台,就必须将一部分老人赶下台,你说这些被赶下台的人会轻易善罢甘休吗?蓬莱仙宗能否获得扬州乃至九州众多势力的支持,我不得而知;他们是否有实力剪除巽淞盟,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一旦蓬莱仙宗对巽淞盟采取行动,扬州百姓必将血流成河。无数历史已经证明,战争一旦爆发,最先倒下的绝不会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可是如果什么也不做,扬州的百姓不将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季雨珊反驳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难道我们要一直坐视不理,任由巽淞盟继续无所顾忌欺凌扬州百姓吗?一成不变难道不是一种纵容?”
言确再次陷入了沉默,内心深处自问:我做错了吗?不,我只是不愿采取这种极端手段去解决扬州的困境,而是期望寻找到一条更为平和的出路。战争只会带来毁灭和苦难,而和平的解决途径或许更为艰难,但至少能避免无辜者的牺牲。他不断自我暗示,以减轻内心的负担。
“哦,我明白了,”季雨珊顿时醒悟,“你之所以出手救苏敏珺,是因为你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意在让她停止蓬莱仙宗对外扩张的行动,对吧。”
此刻,言确已定下心神,缓缓说道:“蓬莱仙宗宗主年事已高,如今正值择定继承人的关键时期。目前,呼声最高的候选者非蓬莱双骄莫属。若苏敏珺在此丧命,岂不是让凌清寒受益?唯有让苏敏珺安然返回,这场争斗方会持续下去,如此一来,蓬莱仙宗短期内便无暇对外扩张。”
“可苏敏珺已获得天书,这方大位,岂不是已然落入她手中,还如何让她们争斗?”
言确笑了,坚定地说道:“尘埃未定,结果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