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禾的话明显将林思雨刺激到了。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戳人心窝子的事实。
沈泽谦沉迷于她的身体,林思雨对此骄傲不已,在她看来,她们两个人在床事上是极致的和谐,沈泽谦根本不舍得离开她,都说男人半个脑袋是用下身在思考的,林思雨自信,沈泽谦早晚会爱她比爱陆清禾多。
可陆清禾的话将她从这种幻想中短暂拉了出来,她自己也明白,沈泽谦对她并不好。
除了陆清禾之外,还有许多东西都被他排在她之前,比如前程和名声。
林思雨看向陆清禾,露出一个浅笑,嘴上依旧在强装着,“等你和沈泽谦分开后,他一定会娶我的。”
陆清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林思雨争辩什么,等她离开后,沈泽谦要娶谁便娶谁吧,跟她再无关系,她不关心,自然也不会跟他们道一声恭喜。
眼看着陆清禾转身要走,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任何波澜,林思雨急了,拽住陆清禾的手腕问道:“守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滋味就这么好受吗?你如果识相的话,就应该自己离开他。”
陆清禾听着她毫无道理的话,嗤笑一声,“林护士不是很自信他一定会跟我离婚,娶你吗?既然这般笃定,林护士到底在急什么?”
林思雨一时被她的反问噎住。
陆清禾不再看她一眼,她会离开沈泽谦的,不坚定的感情、不干净的男人,她不会再要。
回到房间,沈泽谦开了许久的车,难免疲惫,此刻他还在熟睡,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清禾已经出去过一次。
清禾坐在窗前,夏夜的风透过窗纱吹在她脸上,过去的种种再次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眼前快速划过。
从亲眼看到他出轨到现在已经过去多日了,陆清禾以为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以接受这段婚姻的失败,等待离开的时机到来,慢慢跟他做出告别,彻底不再相见。
她以为她可以快些释怀,可今晚林思雨的话让她惊觉,她真的,恨死沈泽谦了。
恨他的背叛,恨他的出尔反尔,恨他让自己的一颗真心变得千疮百孔。
“清禾,清禾别怕,别怕……”
寂静的房间内传来沈泽谦的呓语,陆清禾看着他在梦中紧皱着双眉喊她名字的模样,眼角淌下两行泪。
早上八点多钟,沈泽谦醒来的时候,察觉到清禾不在自己身边,他双眸惺忪,靠坐在床上,透过敞开的洗漱间的门,看到陆清禾站在镜子前梳头发。
鹅黄色的收腰连衣裙,带着白色的花边翻领,这衣服是上个月他买给她的。
黑色长发快到腰部了,柔顺得仿佛上好的绸缎,沈泽谦走过去,从背后拥住她,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好闻气息。
他们家清禾平日里是不用香水的,但她身上总有一股能让他心安和放松的清香,怎么闻也闻不够。
“怎么起这么早,没有多睡会儿吗?”沈泽谦轻声询问着,并不知道她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陆清禾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将梳子放回桌面上,“你先洗漱吧,我饿了。”
沈泽谦笑笑,“好,你等我几分钟,我带你出去吃早饭。”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沈泽谦拉着陆清禾的手,刚出门,就听到了斜对面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陆清禾看着林思雨明显故意的举动,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医生,沈太太好,这是要出去吃早饭吗?刚好,我们可以一起,沈太太不介意吧?”
她眼睛在笑,但陆清禾依旧看到了她目光中的挑衅。
昨晚她刚跟自己摊牌过,她这样伪装不累吗?
陆清禾不说话,她身侧,沈泽谦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我太太不介意,我介意。”
沈泽谦双眸浸着冷意,说话也是毫不客气,“我带我太太出来游玩,林护士跟着我们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你不是来探亲的吗,该干嘛干嘛去。”
他语气很冲,一点颜面都没有给林思雨留,陆清禾看着她明显变了的脸色,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沈泽谦。
坐在早餐店内,沈泽谦点了小笼汤包还有当地的特色拌面,陆清禾却有些食不知味。
“不好吃吗?”
沈泽谦看她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左手伸出,覆在她的额头上,怕她是舟车劳顿,身体不舒服。
“我吃饱了。”陆清禾说道。
沈泽谦露出一笑,语气无奈却又宠溺,“才吃几口就饱了,每次到夏天你胃口就不怎么好,这样怎么行。”
看着他对自己关心的神情,陆清禾不由得联想到方才林思雨无措和尴尬的模样。
倒不是她同情破坏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出轨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把过错全部归咎在林思雨身上,沈泽谦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只是她突然惊觉,沈泽谦对不起的人何止是她一个,还有林思雨。不论对她还是对林思雨,沈泽谦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坚定。
吃过早饭,沈泽谦带陆清禾去了西园寺。
传说是苏州城求姻缘最灵验的寺庙,四年前他跟陆清禾第一次到这里来,就一起求了同心结,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们永结同心。
沈泽谦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只要是对他和清禾感情有益的事情,他都愿意尝试。
寺庙里的人不少,改革开放实施快六年了,经济提升,居民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提高,尤其是城市职工家庭,遇到不用上班的日子,都喜欢趁天气好出来走走逛逛。
沈泽谦在寺庙门口领了一炷香,笑着看向自己妻子,“清禾,那个卖糕团的大娘竟然还在,四年前你就说她做的糕团好吃,要不要再买一点尝尝?”
陆清禾看着他把香塞进自己手里,朝门口摆摊的大娘走过去。
他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能记得住,可是偏偏忘了从前对她的承诺。
沈泽谦买了三种不同馅料的糕团,献宝似的捧到陆清禾面前。
寺庙里有不少年轻男女,大多是来求姻缘顺遂的,香火气传入清禾鼻子里,并不呛人,反倒有种让人静下心神的力量。
踏入佛殿之中,她看到身边的男人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的虔诚模样,陆清禾收回自己的视线,同样闭上了眼睛。
沈泽谦不怎么会敬香,四年前他学过一次,如今全然忘干净了。陆清禾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个南大医学院的天之骄子,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此刻弯着腰虚心求教敬香的规矩,只为保佑他们愿望实现,清禾睫毛轻颤,压下心内即将涌上的情绪。
敬过香,挂过了福牌,沈泽谦想做的每一件事,陆清禾都十分配合地陪他一起做完。
他们在寺庙里逛了许久,坐在廊下,陆清禾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沈泽谦在她耳边说道:“清禾,这满殿神佛都听到了咱们两个人的心声,我们肯定能相爱相守一辈子的。”
陆清禾看着他那双深情的眼眸,“这是你许的愿望吗?”
沈泽谦笑着点头,“难道你不是吗?”
陆清禾同样露出一笑,她没有回应。
这样的笑意落在沈泽谦眼中,却像是她害羞了一般。
从他下乡认识陆清禾开始,就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感情外放的人,她细腻敏感,很多情意绵长的话都只会藏在心里。
沈泽谦从不强求她说,只要她心里有自己就好。
“咱们走吧。”
陆清禾起身,沈泽谦立马跟上,再次牵起她的手。
踏出西园寺的前一秒,陆清禾回头看了一眼,她许的愿望和沈泽谦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