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福满面兴奋,伸出根白白胖胖的手指,隔空点在沈玉楼的面门上。
沈玉楼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对方先前说要收她为徒的事情。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厨艺天下第一高。
拜师,也不是不可。
最主要的是,她要拜的这个师父后台还很扎实。
她要是拜对方为师,能学到多少本领暂且不说,至少那个韩家大小姐再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时,她可以放开手脚跟对方互搏,不必再瞻前顾后。
反正天塌下来有她的高个师父给她顶着。
沈玉楼的脑子里一下子冒出很多念头,每个念头都在说她这个师父拜的不亏。
而她对面的李有福,见她沉默着不说话,还以为她乐意拜他为师,生怕到了跟前的徒弟再飞跑了。
他想了想,将目光落在赵四郎身上。
“说起来,我跟县令大人也有几分交情,你既是我徒弟的未婚夫,那就是自己人,以后,要是在县衙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不等沈玉楼表态,他自己就先急吼吼地以师父的身份自居了。
这还不算,为了稳固师父这个身份,他甚至还暗戳戳地提醒沈玉楼,拜他为师,不但她能继承到他的衣钵,她的未婚夫也能得到照顾。
……这是有多想收她为徒啊。
沈玉楼哭笑不得。
她忙乖觉地露出欢喜模样。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开口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
何况,她投奔福来酒楼,原本的目的不就是想找一个靠山吗?
如今靠山主动送上门,她实在没有关门拒绝的理由不是?
师徒二人各自达成所愿,皆是大欢喜。
李有福哈哈笑道:“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吧,今日你就正式拜我为徒。”
沈玉楼:“……”
好吧,确认无误了,对方确实很想收她为徒。
李有福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急,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一圈,落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面。
赵四郎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心下了然,过去将椅子搬来请他坐下。
“哈哈哈,好小子,有眼力劲儿,不愧是我徒弟相中的人!”
李有福赞赏地拍了拍赵四郎的肩头,然后便将衣摆一撩,端端正正地坐下,含笑看向沈玉楼。
沈玉楼:“……”
她还能怎么办啊。
只能乖乖地跪下磕头拜师。
有眼力劲儿的赵四郎又帮她捧来一杯茶。
沈玉楼接过茶盏,恭恭敬敬地捧给她新晋上任的好师父。
“师父,请喝茶。”
“好好好,喝茶喝茶。”
李有福接过她捧上来的拜师茶,也不嫌烫,一饮而尽,然后便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沈玉楼就往厨房去。
“走走走,师父有礼物送给你。”
沈玉楼得到的拜师礼物是一套刀具。
有厚重的砍骨刀。
有锋利的切菜刀。
还有薄如柳叶的雕花刀。
各式刀具都有,大大小小加一块,足足有六把之多,每一把刀都是精工打造,一看便价值不俗。
赵家众人望着桌子上从大到小一溜排摆开的六把好刀,全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的个亲娘哎,我在厨房切了半辈子的菜,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快的菜刀!”
小钱氏拿起一把菜刀瞧了又瞧,稀罕得两眼冒光。
赵三郎在旁瞧见了,生怕她割着手,干嘛将菜刀从她手里夺走放回去。
小钱氏也不跟他计较,转而拉住沈玉楼问道:“你不是说想去酒楼找份工做吗,咋还拜上师父了呢?”
拜的还是福来酒楼的主厨。
因为这段时间,沈玉楼一直缠着赵大郎打听城内各大酒楼的事情,赵家人也都跟着听了一耳朵,知道福来酒楼是淮水县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
能拜大酒楼的主厨为师,这得是多大的好事啊。
一屋子人全都好奇地竖起耳朵听。
沈玉楼便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讲了一遍。
有关于韩辛夷针对她的事情也没落下。
这不是报喜不报忧的问题。
而是她觉得,有必要让家里人知道她在外面有个死对头。
这样,家里人心里面也好有个防备,不至于因为信息差的问题,再让对头钻了空子。
“亏她还是大家小姐呢,竟用这样的法子针对你……她是吃蛇蝎长大的吗?心思咋这么恶毒啊!”
小钱氏一听就怒了,隔空将韩辛夷好一通骂。
赵家其他人也都气愤不已。
赵大郎则对沈玉楼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这个师父,没拜错。”
他先前只知道福来酒楼的大厨厨艺好,经常会被请去大户人家的府上置办宴席。
但却没想到这位大厨,还有个曾在御膳房任总管的亲叔叔。
这可是一个相当硬的后台。
因为读过书,又在城里面讨生活,赵大郎心中的所思所想,总是要更深一些。
他眼下想的就是,沈玉楼招惹到了韩家的大小姐,而他们家无权无势,真要发生什么事,他们未必能护住沈玉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沈玉楼有了一个后台硬实的师父。
沈玉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师父他老人家是非分明,不畏权势,且也有不畏权势的资本。”
自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招惹到官家小姐后,沈玉楼心里面一直有个担忧。
她害怕韩辛夷因为她而迁怒到赵家人头上。
现在好了,她有师父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至于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找不到。
赵家上下所有人,哪怕是赵家养的一只鸡,都是她心中最大的牵挂。
也是她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
这天晚上,为了庆祝沈玉楼拜了一位好师父,也为了庆祝赵四郎第一天当值顺利,赵母亲自下厨做饭。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饭后,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了,赵母这才坐在油灯下,发愁地叹了声长气。
赵家的宅子不大,自从沈玉楼住进来后,赵宝珠便将自己的房间腾了出来给沈玉落住,她则搬过来跟赵母住一屋。
此时听见这声悠长的叹息,赵宝珠便从床上爬起来,凑到赵母跟前问:“娘,您咋啦?好好的,咋还叹上气了?”
四哥在衙门里谋了份好差事。
沈玉楼拜了一个好师父。
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娘咋还愁眉苦脸的?
赵宝珠一脸不解。
赵母就轻点了下她脑门,说道:“我啊,是在为你四哥的事情发愁……你四哥他,怕是有麻烦了。”
屋外,沈玉楼正要敲门的手顿住。
赵四郎有麻烦?
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难道是在衙门里被人针对了?
沈玉楼生怕赵四郎报喜不报忧,连忙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