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营的酪粮装车时,刘妧指甲缝里还嵌着前日调试发酵罐时的奶渍——那奶渍已干成淡黄色碎屑,与粮袋里新烤的\"骠骑酥\"酪渣一个颜色。她正蹲在粮车旁检查防水纸包装,桑皮纸上印着新编的童谣:\"一草一木皆有数,算清毒理才入药\",字边还画着算筹与药草的简笔画。
王顺抱着粗麻布粮袋走来,鞋底碾过一粒掉在地上的酪干碎屑:\"公主,伙夫班按您说的比例烤了脆饼,小伙子们都叫它'骠骑酥',说嚼着比去年的硬饼香。\"老人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烤饼的麦香,腰间不知何时挂了个青铜刻度勺,勺柄刻着\"均输\"二字,是算学队新给的调料量具。
\"酥不酥的暂且不论。\"刘妧用算筹挑起碎屑,竹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你瞧这脱水率,算下来能保存二十天。明日让他们多做些,装袋时每十块饼配一片紫苏叶,防虫。\"她站起身时,看见霍去病牵着汗血宝马经过,少年将军的护腕上换了枚新铜扣,刻着酪干与脆饼的图案,边缘还缠着圈细麻线——那是昨夜给伤兵包扎时剩下的。
\"太医院连夜送了急报。\"霍去病解下披风,里面穿着的软甲上还沾着草屑,\"胶东国有人把毒芹当水芹采了,吃死了三个人。陛下让你主持整理草药图谱,太医院的王叔和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他指尖敲了敲护腕上新刻的\"毒\"字,\"昨儿审了个匈奴降兵,说他们的巫医认草全靠咒语,跟这儿的老巫医一个路数。\"
刘妧摸了摸掌心的胎记,那里隐隐发烫。她想起今早收到的王叔和手书,信末画着个被红笔圈住的毒草图案,旁边注着\"民间偏方十有八九谬误\",字迹上还沾着没干透的药汁。算学队的张小七正往藤箱里塞防潮石灰,一边念叨:\"公主,我在标本夹里加了层火山岩,跟您上次改良药箱用的材料一样,保准草药半个月不发霉。\"他的算筹袋里还装着半块啃剩的\"骠骑酥\",饼渣掉在箱底,和晒干的草药碎屑混在一起。
未时初刻的伏牛山脚下,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老巫医阿蛮的藤杖重重顿在地上,杖头绑着的蟾蜍皮晃出沙沙的声响:\"前阵子有外乡人来挖走了山灵的眼睛!现在山火隔三差五就烧,这是药神在发怒!\"他身后的山民们交头接耳,有人背着的竹篓里,红艳艳的灵芝和伞盖雪白的毒蝇伞挤在一起,篓底还戳出半株带刺的苍耳。
\"阿爷,县学的夫子说山火是因为枯枝堆太多...\"说话的少年青禾拽了拽阿蛮的衣袖,他腕上戴着个五彩绳结,是算学队教的辨草绳——绿色代表无毒,红色代表有毒。话没说完,就被阿蛮瞪得缩到了人群后面,少年袖口露出半截晒干的紫苏叶,是今早跟娘学腌咸菜时摘的。
刘妧蹲下身,用算筹拨开路边的草丛。阳光穿过竹筹,在几株开着小白花的植物上投下光斑:\"阿蛮阿公,您看这草,茎上有紫斑,叶子边缘锯齿状,和水芹长得像,可它是毒芹。\"她摘下一片叶子碾碎,指尖立刻泛起淡青色,\"水芹能吃,这草却含着毒汁,吃了会让人心口疼。\"
阿蛮哼了声,捻着胡须道:\"老朽行医四十年,还能分不清?当年左谷蠡王的军医都问过我草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向山林深处,那里有座新坟,埋着上个月被他用错药的猎户。
\"让草药自己说话吧。\"刘妧向巴图示意,少年立刻支起个青铜方匣,匣面铸着四象纹,开盖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这是'辨草神目',能照见草叶里的成分。\"她故意用了山民熟悉的说法,\"不过不是看鬼神,是用算学算清楚里面的东西。\"
申时三刻,山神庙前的空地上摆开了陶碗和火石。张小七往两个碗里分别倒进草汁,一碗清澈,一碗泛着绿:\"大家看好了,这碗是真艾草,点着能驱蚊;这碗是毒艾,点着了冒黑烟。\"他划着火石,两碗草汁同时燃起,毒艾的火焰腾起一股黑烟,隐约能看见火星里有\"毒\"字的影子——那是张小七提前用算学投影做的手脚。而真艾草的烟是淡青色的,带着清爽的香气。
\"这...这是...\"青禾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阿蛮的藤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起的尘土里露出半株开着白花的植物,刘妧的系统显示那是莨菪,含有致幻毒素。
\"去年张猎户肚子疼...\"阿蛮忽然踉跄着扶住山神庙的柱子,声音发颤。刘妧递给他一块浸过甘草汁的布巾:\"阿公,您给他用的'续命草'其实是毒芹的变种,里面的毒汁伤了心肺。\"她取出个巴掌大的铜匣,打开后露出一面水晶镜片:\"这是脉诊仪,能算出心跳的快慢,比摸脉准当。\"当仪器屏幕上跳出脉搏数值时,阿蛮盯着那跳动的光纹,想起年轻时见过的萨满神舞,竟有几分相似。
酉时的阳光斜穿过树林,照在青铜光谱仪的镜头上。当仪器显示所谓\"续命草\"果然是毒芹时,阿蛮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草根:\"这是给老伴治心悸的...您给瞧瞧...\"刘妧接过草根,系统瞬间分析出成分:\"这是夹竹桃,少量能用,多了要命。\"她用算筹拨出半片指甲盖大的药片,\"阿婆的心跳像算筹摆错了顺序,得按这个剂量吃。\"
亥时的山村里,松明火把噼啪作响。刘妧坐在青禾家的竹篱下整理图谱,少年蹲在旁边,用算筹比着紫苏叶的脉络:\"公主,您看这叶子的分岔,像不像算筹摆的'三'字?\"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硬饼:\"我娘按您说的法子做了饼,加了紫苏叶,比去年的菜干好吃多了。\"
饼子上还沾着新鲜的紫苏叶碎,刘妧咬下一口,尝到了阳光和泥土的味道:\"青禾知道吗?紫苏叶能解鱼蟹毒,就像算筹能消去错题。\"她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出紫苏醛的分子结构,\"等图谱编好了,阿公们采药时就像带着会说话的算筹,再也不会认错草了。\"
少年眼睛发亮,偷偷将一根刻着刻度的算筹插进装着曼陀罗的标本袋:\"那以后我上山采药,就能算出哪些草能救人了?\"他的竹篓里,蒲公英和苦苣菜已经用不同颜色的绳结分开,这是下午跟张小七学的分类法,绿色绳结代表能吃,黄色代表药用。
子时的山风带来狼嚎声。阿蛮抱着一捆晒干的毒艾走来,藤杖上的蟾蜍皮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本线装小册子,封皮写着\"辨草要略\",里面画着各种草药的图谱:\"公主,老朽想通了...这山里的药草就像算筹,摆对了是救人的方,摆错了是要命的劫。\"他蹲下身,用指甲在图谱草稿上圈出几味常用草药,\"当年左谷蠡王的军医要是有这图谱...\"
刘妧递给他一副青铜放大镜,镜片边缘刻着细密的刻度:\"阿公不妨先从认蒲公英开始,您看它的绒毛能飞多远,其实和算学里的抛物线有关呢。\"老人接过放大镜,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忽然想起孙子玩投壶时,每支箭的弧度原来都藏着算学道理。
卯时的晨露里,青禾背着新做的竹篓准备上山。竹篓用不同颜色的漆线分成三格,分别写着\"上品中品下品\",每格都刻着对应的算学符号:三角表示有毒,圆圈表示无毒。他晃了晃竹篓,里面的光谱仪和算筹袋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停在紫苏叶上的白蝴蝶。
\"青禾,\"刘妧叫住他,往他腰间系了个小皮囊,\"遇到拿不准的草,就用里面的光谱仪照一照,再用算筹拨一拨。\"少年用力点头,算筹在掌心拨出轻快的节奏,像在给山林唱一首新歌。
阳光穿透树叶,洒在算学队临时搭建的草药园里。王叔和带着太医院的学徒们来了,每个人的药囊上都别着一枚青铜刻度针:\"按公主的冷浸法,青蒿素的提取率果然提高了!\"老医正手里攥着几株新鲜青蒿,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只是这洋文名...就叫'医算草'吧。\"刘妧笑着接过青蒿,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算筹。
阿蛮在一旁整理着刚认识的草药,藤杖上的放大镜反射着阳光,在苦苣菜的叶子上投出一个小小的光斑。他忽然指着不远处一株开着喇叭花的植物问:\"那是不是您说的'麻沸草'?老朽以前给人治外伤,用过它的叶子煮水...\"
\"是曼陀罗,\"刘妧取出一具小天平,\"用算学称准剂量,能当麻沸散。要是多了一钱...\"她加重了天平的砝码,指针猛地偏向一侧,\"就像算错了大数,再难回头了。\"
山风掠过算学队的红色旗帜,旗面上\"辨草求真\"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青禾的竹篓里,不同种类的草药按算学分类法层层叠放,最上层的紫苏叶上,晨露正缓缓滚动,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宛如散落人间的算筹,默默丈量着草木的奥秘与人心的变迁。刘妧摸了摸掌心的胎记,那里传来系统轻微的震动——不是能量币的增长,而是千万株草药在算学的光照下,终于褪去了千年的迷雾,露出了本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