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智书斋的辩论硝烟尚未散尽,李家便将目光投向文化传播的命脉——造纸与印刷术。李云清身在朝堂,深知大宣王朝的知识传播困境:一卷手抄典籍价值百金,寻常寒门子弟望书兴叹,连官学中的藏书也因昂贵而难以更新。
他敏锐意识到,若能革新工艺,不仅能推动文化普惠,更能在书籍流通中寻找钥匙线索,为家族使命开辟新径。于是,李家倾家族之力,在京城西市建起「天工坊」,青砖灰瓦下,一场改写文化格局的风暴正在酝酿。
工坊内,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竹香与石灰气息。李明泽挽起袖口,盯着沸腾的石灰水池,汗珠顺着下颌滴入衣襟。传统造纸需经斩竹、浸泡、蒸煮、舂捣十余道工序,成品却粗糙易碎,产量极低。
他翻开从空间取出的现代造纸手册,泛黄的纸页在蒸汽中微微卷曲,“把竹子浸在石灰水里蒸煮七日!”他大声指挥工匠,“高温碱性环境能分解木质素,纤维分离更彻底!”老工匠王阿三皱着眉头往池中添柴,嘟囔道:“这法子闻所未闻,别糟蹋了好竹子……”然而当第一批纸张晾干,众人屏息围拢——新纸薄如蝉翼却韧性十足,透光可见均匀的纤维纹理,比传统麻纸白上三分。
与此同时,工坊另一侧的活字印刷试验场里,李静言正对着铜制活字模具凝神皱眉。地面散落着失败的胶泥活字,表面皲裂如蛛网;木活字印出的字迹边缘模糊,油墨晕染成块。“金属活字硬度够,但铸模成本太高;胶泥不耐高温,木材质地不均……”她指尖摩挲着印废的书页,油墨在素白的腕间留下深色痕迹。学徒苏南远突然捧着陶土冲进来:“小姐!用陶瓷烧制活字如何?黏土随处可得,烧制后坚硬耐磨!”
四十三个日夜后,「天工坊」的革新成果震撼京城。改良后的造纸流水线每日可产纸千张,成本直降六成;陶瓷活字搭配可调节字盘,排版效率提升十倍。李静言亲自监制的《大宣农桑要术》《惠民医典简编》带着新鲜墨香流入市井,书页间夹着用灵泉水浸泡过的防虫草药,扉页印着莲花暗纹防伪标识。街头巷尾,书生们围聚在书摊前惊叹:“十文钱就能买半卷农书,这在从前想都不敢想!”
然而,变革的浪潮不可避免地冲击着旧秩序。以「崇文阁」为首的老牌书坊坐不住了。他们世代垄断雕版印刷,每卷书籍定价堪比金器,如今眼看着天工坊的书籍以“白菜价”抢占市场,掌柜张崇礼气得摔碎茶盏:“这群妖人坏我财路!派人散布谣言,就说他们的纸见水即烂,活字印书错漏百出!”
谣言如瘟疫般蔓延。街头说书人摇头晃脑讲述“天工邪术”,茶肆里文人皱眉议论“粗制滥造”。面对危机,李静言却在工坊内摆下擂台,广发请柬邀请京城显贵、文人墨客、书商行会。
演示当日,工坊大门洞开,八口大灶同时生火,工匠们如行云流水般操作:竹子在石灰池中翻滚,水力舂捣机自动将煮烂的竹纤维捣成纸浆,抄纸帘起落间,湿纸如白玉般成型。活字印刷区更令人称奇,学徒们用磁铁固定活字,蘸墨、铺纸、压印一气呵成,片刻间“民为邦本”四个大字便跃然纸上。
李云清手持两本书籍登上高台,襕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先展示传统手抄本:“诸位请看,此卷《论语》耗时三月抄成,错字三处,墨色深浅不一。”又举起活字印刷本:“而天工版千字仅需半柱香,且可反复校对——这是前日印错的书页,”他扬了扬手中作废的纸张,“当场更换活字,即刻重印!”说罢,他命人将工坊纸与普通纸投入水缸、埋入花坛:“一月后,自见分晓!”
人群中爆发阵阵惊叹。当李静言亲自演示用活字排版西域游记,现场宾客可随意点选内容组合成新篇时,连最保守的老学究都忍不住抚掌。
然而,李静言望着远处崇文阁紧闭的朱漆大门,深知这只是开始。工坊深处,李明泽正研究用树皮造纸,苏南远调试着双色印刷机,他们都明白:守护使命的道路,本就是在旧势力的围堵中,踏出一条崭新的文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