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如铁。温见素站在殿侧,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身旁的谢归宴面色仍有些苍白,却站得笔直如松,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后背伤势的不适。
大殿中央,被废去修为的赵寒松跪在地上,双手被特制锁链束缚。往日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此刻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怨毒。
\"赵寒松,你潜伏宗门十年,究竟泄露了多少机密?\"掌门玄霄真人声如寒冰,\"同伙还有谁?\"
赵寒松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掌门师叔何必多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执法长老怒拍桌案:\"放肆!你以为不说就能保住那些同党?\"
\"同党?\"赵寒松突然大笑,笑声嘶哑可怖,\"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配谈'同党'二字?\"他的目光突然转向谢归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比如我们这位'天之骄子'谢师兄,他的真实身份,你们可都知道?\"
殿内骤然安静。温见素心头一跳,不自觉地看向谢归宴。他面色如常,但眼底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胡言乱语!\"执法长老厉喝,\"谢归宴乃我宗嫡传弟子,你休要挑拨离间!\"
\"嫡传弟子?\"赵寒松讥讽地笑了,\"那你们可知道,他其实是二十年前已故的玄冥大长老从外面带回来的养子?\"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大殿。温见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冥大长老?那个传说中因修炼邪术被处决的叛徒?
掌门玄霄真人面色陡变:\"住口!玄冥之事乃宗门禁忌,你——\"
\"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赵寒松挣扎着站起来,\"谢归宴就是玄冥的养子,他身上流着那个叛徒的血!当年玄冥被处决后,是你们心软留下了这个孽种,现在后悔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归宴身上。他静静站在那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眼神越发深邃。
温见素心跳如鼓。她突然想起谢归宴对玄冥之力的了解,以及他总是欲言又止的神情...难道他真的与那位禁忌的大长老有关联?
\"证据呢?\"执法长老沉声问。
赵寒松狞笑:\"他左肩胛骨下方,有玄冥一脉特有的印记——半月抱星纹。敢让他当众验看吗?\"
殿内一片哗然。掌门沉默片刻,终于看向谢归宴:\"归宴,你可有话要说?\"
谢归宴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赵寒松却突然暴起!谁也没想到被废去修为的他还能行动,只见他口中吐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直射掌门咽喉!
\"小心!\"谢归宴和温见素同时出手。
流云剑光如虹,将那毒针斩为两段。然而就在同一瞬间,赵寒松袖中又射出一枚黑钉,这次的目标竟是温见素!
谢归宴毫不犹豫地旋身挡在她面前。\"噗\"的一声闷响,黑钉深深扎入他的右胸。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鲜血瞬间染红前襟。
\"归宴!\"温见素尖叫一声,扑到他身边。
殿内顿时大乱。几名长老同时出手,将赵寒松彻底制服。掌门迅速来到谢归宴身旁,查看伤势后脸色凝重:\"黑心钉,剧毒无比!快送药庐!\"
温见素眼前发黑,双手颤抖地扶住谢归宴。他勉强冲她笑了笑,嘴唇因毒素迅速泛青:\"别怕...不疼...\"
\"你这个傻子!\"温见素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要挡...为什么总是你受伤...\"
谢归宴想抬手擦她的泪,却因体力不支向前栽倒。温见素和几名弟子急忙将他抬起,火速送往药庐。
一路上,温见素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谢归宴的身世秘密、他为自己挡下的每一次伤害、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所有碎片在她脑海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药庐内,掌门亲自为谢归宴疗伤。黑心钉的毒性猛烈,即使以掌门之能,也耗费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将毒素逼出。期间谢归宴几度濒危,温见素守在门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不自知。
当掌门终于推门而出,告知谢归宴已脱离危险时,温见素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需要休息。\"掌门疲惫地说,眼神复杂地看了温见素一眼,\"关于赵寒松的指控...等他醒来后,宗门自会查明。\"
温见素默默点头,轻手轻脚地进入内室。谢归宴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呼吸微弱但平稳。她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拂开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她低声呢喃。
不知过了多久,谢归宴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看到温见素,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虚弱地勾起嘴角:\"还...哭呢...\"
温见素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又湿了。她急忙擦去泪水,俯身扶他稍微坐起:\"别动,伤口会裂开。要喝水吗?\"
谢归宴微微点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水,然后靠回枕上,闭目缓了缓神。当他再次睁眼时,目光清明了许多:\"赵寒松...\"
\"已经被关入水牢,等候发落。\"温见素轻声说,\"你...不必担心。\"
一阵沉默。温见素想问那个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谢归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叹一声:\"你想知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温见素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是真的。\"谢归宴直视她的眼睛,\"我是玄冥大长老的养子。\"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温见素心头一震。玄冥大长老——二十年前宗门最大的禁忌,传说中因修炼邪术、勾结魔教而被处决的叛徒。
\"当年我五岁,流落街头,是他收留了我。\"谢归宴声音平静,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痛楚,\"他教我修炼,待我如亲子...直到那件事发生。\"
温见素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他真的是叛徒吗?\"
谢归宴沉默良久,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事发当日我不在宗门,回来时一切已经结束。掌门只告诉我,他罪有应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温见素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见素,\"谢归宴突然抬眼看她,目光灼灼,\"无论玄冥大长老做过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对宗门的忠诚,天地可鉴。\"
\"我知道。\"温见素毫不犹豫地回答,\"你若有害人之心,就不会一次次为我挡灾挡难。\"
谢归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又迅速被忧虑取代:\"还有件事...关于你体内的玄冥之力...\"
温见素屏住呼吸,等待下文。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掌门带着几位长老走了进来。谢归宴立刻收声,给了温见素一个复杂的眼神。
\"归宴,感觉如何?\"掌门走到床前,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关切。
\"多谢掌门相救,弟子已无大碍。\"谢归宴试图起身行礼,被掌门按住肩膀。
\"不必多礼。\"掌门沉吟片刻,\"关于你的身世...既然已经公开,宗门自会重新审议。你无需担忧,这些年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
谢归宴低头致谢,但温见素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在紧张。当掌门问及他是否知晓玄冥大长老的其他秘密时,他的回答太过流畅,仿佛早有准备。
温见素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谢归宴对她隐瞒了什么?关于玄冥之力,他又知道多少?
长老们离开后,谢归宴明显疲惫不堪。温见素帮他躺好,掖了掖被角:\"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谢归宴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要...一个人行动...现在很危险...\"
\"我不会有事。\"温见素轻声承诺,\"睡吧,我哪儿也不去。\"
谢归宴这才慢慢松开手,眼皮沉重地垂下。温见素静静注视他熟睡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她相信他对宗门的忠诚,也感激他一次次舍命相护,但那个未说完的关于玄冥之力的话题,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棂,落在谢归宴苍白的脸上。温见素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秘密和危险,她都不会再让他独自承担。
夜风拂过药庐外的竹林,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有人在低语。更远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悄然移动,监视着药庐内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