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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茂,”何雨柱忽然出声,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讽刺,“你就这么打算靠两只手,把那破房子修起来?”

许大茂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强作镇定地回道:“自己的屋子,自己修!总比有些人只会在一边冷嘲热讽强!”

话说得刺耳,可声音底气不足,尾音里还带着一丝发颤。毕竟在这院子里,何雨柱一旦真想动手,他许大茂可占不了什么便宜。

何雨柱嗤笑一声,抖了抖烟灰,悠悠说道:“行啊,那我就等着看看,你到底是修屋子,还是修自己的脸面。”

说完,他转身回屋,但步子很慢,留着余光观察许大茂的一举一动。

院子里越来越冷,湿气钻进骨头缝儿里,让人打着哆嗦。许大茂缩着脖子,继续在破屋前忙碌着。偶尔有几户邻居路过,都是带着复杂的目光,有怜悯,有嘲讽,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淡。

一根根木头被他歪歪斜斜地钉上,斜撑着支起了一片勉强遮风的小棚子。可一阵稍大的风刮过,整个结构都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

许大茂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着汗,混合着灰尘,看上去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样狼狈。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缠着破布的手掌,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咬牙切齿地暗暗骂道:“何雨柱,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让你跪着求我!”

而另一边的何雨柱,回到屋里后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端着碗茶,站在窗边,透过半掩的木窗缝隙,继续观察着院子的动静。

他眯起眼睛,心里冷静地评估着:“看这架势,许大茂这点手艺,别说修好,能不把自己砸死就算他命大了。可这家伙,偏偏有股死不认输的劲儿……啧,麻烦。”

外头的许大茂还在苦苦支撑着那快要倒塌的小破屋,时不时地用胳膊肘抹一把脸上的污垢。他每砸下一根钉子,心里就恨一分,恨自己没能早早地扳倒何雨柱,也恨自己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又过了一阵,院子里的天光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户人家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把四合院照得稀稀拉拉,一片寂静。

忽然,“咔啦”一声脆响,一根脆弱的横梁承受不住歪斜的力量,猛地塌了下来,正好砸在许大茂苦心支撑的小棚子中央。

尘土飞扬中,许大茂被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身上全是灰,狼狈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雨柱远远看着,轻哼一声,暗道:“活该!”

许大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一拳捶在旁边的烂木头上,痛得直咧嘴,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死死忍着。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头望着那摇摇欲坠的房顶,眼中燃起了一股疯狂的狠劲。

“我许大茂,不会就这么认输!”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低哑沙哑,像是夜风中的一只破锣。

而就在这一刻,何雨柱在窗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

——这家伙,怕是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雨终于在夜半时分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打在院子地面上啪啪作响,随后越下越密,风也裹挟着水珠呼啸着掠过屋檐。

何雨柱正靠在炕头上,手里翻着一本破旧的杂志。耳边听着屋外雨声渐重,他心头微微一动,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鬼天气……”他嘟囔了一句,随手把杂志扔到一旁,披上外套走到屋里头检查。

一脚踩在地板上,只听见“咯吱”一声脆响,紧接着从屋顶某处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密集的小锤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何雨柱皱起眉头,顺着声音寻去。刚走到炕边,头顶便感到一阵凉意,一滴冰冷的雨水精准无误地滴在了他鼻尖上。

“妈了个巴子!”他骂了一句,伸手往上一摸,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下。

他仰头看去,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见屋顶上居然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木梁边缘已经被雨水浸得发黑,雨点儿沿着裂缝源源不断地滴落下来,在炕沿上洇出了一大片湿痕。

何雨柱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咬着牙,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恨不得立刻扛着锤子出去把院子里那帮不长眼的混账们揍一顿。

“这破洞,十有八九也是那场火给闹腾出来的!”他心里暗骂,越想越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几块破油布,又找了几根绳子,准备先临时遮一下,免得炕被彻底淋湿。

爬上椅子,他一边笨手笨脚地往屋顶支撑,一边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小兔崽子们不长眼的,竟然把老子的窝也给祸害了!今儿个不把账算清,老子不姓何!”

手上忙活着,心里却越发冷静下来。何雨柱明白,院子这摊烂事儿,不会这么容易完。他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心里暗暗琢磨着——这许大茂的火,不光烧了自己,还把别人都拉下水,搞不好,是故意弄成这样,好让院里鸡飞狗跳,趁乱再捞一把!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动静。夹杂着雨声中,隐隐约约传来许大茂压低了嗓子的咒骂:“该死的破屋子,老子迟早要翻修一座大宅子,踩着你们这些小人!”

何雨柱耳尖,一听之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猛地一脚踢开门,抬头望去,只见许大茂裹着破被子,缩在屋檐下,浑身湿透,像条落汤鸡,嘴里骂骂咧咧地挥着榔头,又在死命敲打着什么。

雨水顺着何雨柱的鬓角往下流,他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对面。

“许大茂!”

他一声暴喝,院子里立刻静了下来。

许大茂猛然一哆嗦,抬头望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又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干笑着说:“哎呀,雨柱哥,这大半夜的,叫唤啥呢?”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算了,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今天做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徐峰冷冷地说道,眼神充满了威胁。

许大茂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稍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并未把徐峰的话放在心上,但还是有些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你敢威胁我?”许大茂挑了挑眉,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悦,“不过是个小小的信件,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你敢做什么?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徐峰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复杂,许大茂的态度让他感到无比愤怒,但同时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以一种更理智的方式解决问题。许大茂根本不理解他所受的侮辱,反而把这一切当做笑话。

“你等着,许大茂。”徐峰低声说,转身便走,眼中不再有一丝犹豫。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冷静下来,而不是一味冲动。许大茂如果真是个傻子,那么他就得让他彻底明白,自己并非那么容易被欺负。

走出几步,徐峰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再看了看许大茂那张自得其乐的脸,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冷笑——也许,自己确实得去找一些方法,逼迫许大茂放下那张厚脸皮,给他一个教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像许大茂那样,低级地反击。

“老太太说得对,不能单纯的对立。”徐峰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过,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不止这一种。”

徐峰转身走出几步,心里依旧翻涌着刚才的愤怒。虽然刚才他说得理智,但那股愤怒却一直萦绕在心头。许大茂的冷漠和挑衅让他愈发觉得不甘,他的心里充满了无奈与屈辱。那个曾经觉得生活平淡的日子,似乎就这么被打破了。只是一些小事,就能激起如此复杂的情绪。他不想再纠结于眼前这场争执,然而心底却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走到街头,徐峰停下来,伸手抓住一旁的墙壁,低头喘了口气。他刚才的话虽然激烈,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许大茂根本不在乎。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忽视的屈辱,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轻视了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都怪我太冲动了。”他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是要给许大茂一个教训,还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人?又或者说,他只是在寻找一种出口,让自己在这无尽的压抑中释放出来?

徐峰随手掏出烟,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肺部顿时被烟雾填满。那股烟雾似乎能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内心的纠结。他望向远处的天际,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太太那张安详的脸。老太太曾经告诉过他,不要被情绪牵着走,要懂得冷静处理每一个问题。可是,他确实做不到,每次当情绪升起时,他都会被牵着走,无法停下来。

“该怎么做,才不会后悔?”徐峰低声自问,心中充满了疑问。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这样发泄下去,他需要一个清晰的思路,找到一条解决的道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他的沉思。是刘海中的电话。

“徐峰,你那边怎么样了?许大茂现在怎么样?”电话那头,刘海中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徐峰停下了吸烟的动作,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靠着墙壁,叹了口气:“他还是那个样子,根本不在乎。倒是我,火气上来了,还是没能控制住。”

“你这么冲动,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可是个死脑筋,你想让他道歉不可能的。”刘海中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却也透露出一份无奈,“你也知道,许大茂那个样子,真要把他逼急了,说不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徐峰心里一沉,随即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又不是想逼他做什么,只是让他明白,他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

“你可别急着动手,算了,我来找你一趟,咱俩一起想办法。”刘海中语气突然变得平静,“冷静点,咱们再考虑考虑。”

“好,我等你。”徐峰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他明白,事情不会那么轻松解决,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徐峰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喧嚣的街道,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运转,而他自己却在这其中停滞不前。他突然意识到,不管他如何激动,生活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前进。只有自己,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冷静,冷静。”他轻声对自己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冲动。似乎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都会被情绪牵着走,可那又能如何呢?生活就是这样,事情总会逼迫他不断做出选择。

徐峰掏出烟盒,准备再点一根。这时,他的视线又一次扫到了不远处那个小摊。摊主依旧在低头修理着器物,而那些小摊旁的行人则在匆匆行走,大家都有自己的忙碌。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到一种孤独,仿佛这个世界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收起烟盒,转身准备走回去。刘海中的话提醒了他,许大茂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而自己也不可能再凭着愤怒去解决所有问题。也许,找个合适的时机,冷静地坐下来,和许大茂谈一谈,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回到院子里,徐峰见到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整理花草,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安详模样。老太太抬起头,看到他回来,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丝关切。

“怎么样,解决了吗?”老太太开口问道,声音平静。

徐峰微微摇头,走到她身边,坐下:“没有,他那个人根本不懂得道理,嘴巴上说得轻松,行为上却完全不在乎。”

老太太听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许大茂的情况,你心里应该清楚。他不是坏人,只是缺少一些人生的经验。你若是动气,他只会更固执,反而会更加抵触。”

“我知道。”徐峰叹了口气,“但每次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就忍不住想发火。他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

老太太微微一笑,眼神透过院中的绿意,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不过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你想改变他,必须先从理解开始。”

“理解?”徐峰皱了皱眉,心中充满了疑惑,“他那么无理取闹,怎么能理解呢?”

“人,都会有软肋。”老太太语气温和,“你如果能触动他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徐峰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或许,真正的解决方法,并不是与许大茂硬碰硬,而是找到一种方式,让他自己愿意去改变。

“我明白了。”徐峰低声说道。

徐峰从老太太的院子走出来,心中渐渐冷静下来。老太太的温和话语似乎像一股清风,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但与此同时,内心的那股愤怒却依然无法完全平息。徐峰知道,自己需要有办法让许大茂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能让他继续肆意妄为。他不再想单纯地与许大茂对峙,而是开始思考一种更加“巧妙”的方式,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

“许大茂,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居然敢偷我的东西,那我就让他吃个大亏。”徐峰心里暗自琢磨着。

他对许大茂的了解并不深,但从他之前的行为来看,许大茂显然是个自私、任性的家伙,完全不懂得顾及他人的感受。而且他不具备深刻的反思能力,如果仅仅是通过争执和辱骂,许大茂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因此,徐峰突然想到了一种“另类”的方式:设一个陷阱,让许大茂亲自踩进去,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得不偿失”。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许大茂踩到的那一脚,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踩上了一堆黏糊糊的鸡屎。徐峰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里默念着:“这次,我要让他尝尝被耍的滋味。”

徐峰很清楚,许大茂这样的傻小子,绝对不会察觉到他背后设下的“陷阱”。他开始计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首先,他需要一些道具:鸡屎,最好是新鲜的,这样才能确保效果;其次,他要在许大茂常常经过的地方布置一个隐蔽的地方,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踏进那一滩。

“对,正是这样!”徐峰忍不住低声自语,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心情逐渐变得轻松起来,似乎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出口——不再硬碰硬,而是让许大茂自己跳进这个泥潭里。到时候,他不需要多说什么,许大茂自然会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第二天一大早,徐峰悄悄地来到附近的农贸市场,购买了一些新鲜的鸡屎。他背着袋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周围的人注意到。市场的老板看到他时,微微皱眉,显然不太明白他为何需要这么多鸡屎。

“你小子,买这些干嘛?”老板好奇地问。

徐峰强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用处。”

老板并未多问,转头继续做自己的生意。徐峰拿着鸡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开始精心准备他的小“陷阱”。他把鸡屎小心地撒在一条小巷口的泥地上,这个地方是许大茂每天都要经过的路线。徐峰把鸡屎撒得很隐蔽,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泥土一部分,谁也不可能第一眼就察觉到里面的“玄机”。

“等着吧,许大茂。”徐峰嘴里低声嘟囔着,心中有了一丝快意。

接下来的几天,徐峰故意在许大茂经过的时间里,留在院子里,若无其事地扫地、整理。他时常抬头看向巷口,观察着许大茂的动向,心里像是放了个定时炸弹,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终于,一天傍晚,许大茂又经过了那条小巷。徐峰注意到他悠闲地走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陷阱”已经悄悄埋下。许大茂的步伐轻松,没有任何紧张感,他依旧是在四合院里最不起眼的存在,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直到许大茂的脚步终于踏入了那片泥土的范围。

那一刻,徐峰心跳漏了一拍,他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许大茂的每一个动作。许大茂的脚刚刚触地,下一秒,他的脸色骤然变化——那只脚下的感觉不对劲,泥土的质地奇怪,仿佛被什么黏住了。他低头一看,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声的哀嚎。

“咕噜——”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许大茂脚下的泥土像是瞬间变得无法移动,他的另一只脚也立刻被拖住。许大茂急忙想要抬起脚,但泥土已经黏住了他的一只鞋,他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最后一脚狠狠地踩上了满是鸡屎的那一堆。

许大茂顿时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惨状,脸色变得苍白,而后迅速变得通红。那一脚的沉重让他忍不住喊了出来:“这是什么鬼东西?!”

徐峰在远处屏住了呼吸,强忍着笑意,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看着许大茂狼狈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许大茂那张满是愤怒与困惑的脸,让他瞬间觉得所有的愤怒都值回了。

“这就是你欠我的教训。”徐峰心里默默想,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许大茂终于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什么,愤怒得几乎要跳脚。他踉跄着一步步想要拔脚,但那种黏糊的感觉仿佛要把他的鞋子生生吞噬掉。就在这时,徐峰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站在不远处,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嘿,许大茂,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顺啊?”徐峰笑着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

许大茂瞪了他一眼,脸上的怒气简直要喷出来:“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哦?我怎么做了?”徐峰装作惊讶,“难道你没发现,自己的脚下有点‘不对劲’吗?”

许大茂张口欲言,但却突然卡住了。他的目光在徐峰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许大茂那一脚踩进鸡屎的狼狈模样,引来了四合院里几户人家的围观,有的探头看热闹,有的忍不住捂嘴偷笑,院子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活络起来。

“哎哟我去,大茂这是踩雷啦?”二大爷站在廊檐下,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块花生米。

“不是,那不是雷,那是鸡的‘杰作’。”三大爷咧嘴一笑,抖着手里的蒲扇,“我跟你们说,这味道我隔着这么远都闻到了,啧啧,这得是刚拉出来没多会儿的,黏糊糊的,正新鲜。”

“你们别笑了,许大茂都快气疯了……”秦淮茹探头看了看,小声嘀咕一句,又忍不住抿唇轻笑。

许大茂的脸色简直能滴出血来,耳根子红得像是能烧起来。他瞪着徐峰,眼里的火几乎能将人点着。脚下那双沾满鸡屎的皮鞋,像是一只踩进烂泥里的青蛙,滑腻腻地脱不出来,每挪动一下都伴随着“咕哒”一声,让人听着都想笑。

“徐峰,你给我等着!”许大茂怒吼一声,突然抬起拳头,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朝徐峰冲了过去。

徐峰早有准备。他对许大茂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这种人受不得一点羞辱,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那简直能让他气得跳墙。见他气势汹汹地冲来,徐峰脚步微退,身体一侧,轻巧地避过了那一拳。

“哎呀,大茂,你真动手啊?”徐峰冷笑着说,语气却不紧不慢,“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任你揉圆捏扁?”

许大茂扑了个空,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脚下那坨鸡屎再度发出一声响亮的“咯哒”,脚底打滑之下,他整个人差点摔个狗啃泥。

“混账!你陷害我!”许大茂咬牙切齿,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徐峰却不急不躁,拍拍袖口,面上浮出一抹讽刺的笑容:“陷害?你自己没长眼睛踩了下去,怪谁?我又没拉着你过去。再说了,这院子里的路,你走了多少年了,自己不小心,赖我?”

人群里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传来,院子里气氛顿时炸开了锅。

“你个男人,动不动就打人,是不是没理了?”一个声音清脆响起,是娄晓娥从门边走了出来,眉头紧皱,看着许大茂的目光里满是失望,“许大茂,你现在连点脸都不要了?”

“晓娥你别插嘴!”许大茂的脸色涨红,嗓子嘶哑,“这是我和徐峰的事。”

“可你当街打人,总不能说是理直气壮吧?”娄晓娥冷冷道,“他躲开你那是本事,要真让你打着了,你就成什么了?”

许大茂哑口无言,拳头紧紧攥着,浑身颤抖。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慌,若真是动了手,不仅面子上挂不住,若闹到街道上去,他也讨不了好去。可眼下这么多人围着看,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徐峰看穿了他的窘迫,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大爷的屋檐下,目光从几个看热闹的人脸上扫过。

“你们说说看,谁看见我拉着他去踩鸡屎了?”

“没看见,没人拉他。”三大爷乐呵呵地摇头,“就是走着走着,他自己就……‘咯哒’一声。”

“对啊,那声音我都记得清楚。”二大爷也笑着点头。

秦淮茹掩嘴轻笑:“我听得更清楚,咕哒一声,差点让我以为是有人摔盆了。”

这下许大茂脸上的颜色从红变紫,再从紫变青,他终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一脚鞋面上还带着羽毛,看起来格外滑稽。他的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只得狠狠一跺脚,又是“咕哒”一声响,鸡屎甩了他裤腿一条印。

“啊呸!”他气得吐了口唾沫,转身就往自家屋里冲,鞋子都顾不上脱,踩得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

人群哄然大笑。

徐峰站在原地,心头却并没有太过兴奋。他不是那种喜欢羞辱别人的人,只是许大茂一而再地挑衅,才逼得他出此下策。如今也不过是让他吃了个亏罢了,想必以后,他再做事就该掂量掂量。

转头一看,聋老太太正坐在门槛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

“老太太,您也看热闹啊?”徐峰笑着走过去。

聋老太太眯着眼,歪着头凑近些:“啊?说啥?”

徐峰只得凑到她耳边,大声道:“我说,许大茂这次怕是得老实一阵了。”

聋老太太“嘿嘿”一笑,眼角全是褶子:“我早看出那小子不地道了,这次活该。你啊,做得好。干净利索,没动手,一脚鸡屎管用得很!”

徐峰顿时也忍不住笑了。

“您老都看出来啦?”

“哼,耳背可不瞎!”老太太拄着拐杖,眼神里透出一丝调皮,“下次再来我屋里吃饭,记得给我带两个大白馒头——今天你这场‘戏’,值了!”

徐峰哈哈一笑,满脸轻松,仿佛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搬开。他知道,这院子里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今天这一场,总算是他赢了,而且赢得痛快。

徐峰笑着从聋老太太门前走开,脚步轻快,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那种把闷气从心口里彻底清出去的爽快感,如同一壶老酒,在舌根发酵,慢慢腾腾地烧到了脑门。他回到自己屋里,掀开门帘,一阵微风透窗而入,院中刚下过雨,空气中带着一股土腥混着青草的味儿,沁人心脾。

他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清水,一边洗着脸一边低声自语:“你许大茂也有今天。”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眼中不再是从前那个隐忍退让的徐峰,而是带着几分锋芒的男人。他心里清楚,有些人你越忍让,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越要踩着你的头往上爬。可今儿个之后,这院子里的人,怕是都要重新审视他徐峰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碎步声,夹杂着急促的敲门声。

“徐峰!徐峰你快出来看看!”是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徐峰眉头一皱,立刻擦干手上的水珠,快步拉开门帘,迎了出去。门口的秦淮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焦急未消。

“咋了?又出啥事了?”他望向她身后,隐约听见前院有人吵闹。

“你快去看看吧,许大茂那人,摔了脚,现在坐地上不动了,就在中院口子那儿,嚷嚷着说你给他下套,让他出事的!”

“啥玩意?”徐峰眼角一跳,心里顿时有些不快。人都自己踩进鸡屎里了,怎么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他还说要让街道办来评理,说你使阴招害他,刚才那脚差点把他脚腕崴断。”秦淮茹紧皱眉头,小声道,“你小心点,他这人没底线,万一真把事闹大……”

徐峰心头一沉,心说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他点点头,迈步就往中院走去。

院子里的人还没散去,听说许大茂摔了,又围了一圈。许大茂坐在地上,一条裤腿卷起,脚踝处已经有些肿,脸色铁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我说徐峰你个王八蛋,设了陷阱让我踩屎,你以为你赢了是吧?你不仁我就不义,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峰走到他面前,冷眼看着他,语气带着不耐:“许大茂,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那点事儿大家都看见了,你自己一头踩进去,关我屁事?难不成我还训练鸡拉屎拉在你必经之路上?”

“你、你胡说八道!”许大茂气得直咳嗽,“你别装!这事儿你安排好的,我知道你是报复我拿了刘海中的衣服!”

徐峰眯起眼睛,忽然间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嘴角一勾:“原来你还真干过。说实话,我还真没想着报复你那点破事儿。但你既然承认了,那也算一桩事。”

“你别在这儿咬文嚼字!”许大茂的脸上火辣辣的,感到周围人的目光如刀子似地扎在他背上,他又急又恼,猛地一拍地,“我腿伤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你去告吧,找谁都成。”徐峰不耐烦地一摆手,“鸡屎不是我拉的,陷阱也不是我挖的,你要真觉得委屈,去找鸡算账,别在这儿泼我脏水。”

“对,就是他自己蠢!”三大爷笑得前仰后合,“咱们都看见了,谁让他自己脚快,奔着人家鸡窝去了。”

“是啊,许大茂,你也太抠门了,那双皮鞋穿两年了还舍不得换,现在好了,一脚踩出个新造型!”有人打趣道。

众人哄堂大笑,许大茂气得脸都青了。他本想借机倒打一耙,谁料反而又被打了脸。他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就在这时,门边的聋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晃了过来,她瞪着浑浊却精亮的眼睛,盯了许大茂一会儿。

“你啊,丢人不丢人?这点小事,也好意思扯着嗓子喊。人活一世,要脸皮,懂不懂?”老太太声音虽然沙哑,却字字清楚。

“你一个大男人,输给徐峰一回,就非得满院子哭叫,连小孩儿都不如。”她话音刚落,几个孩子在一旁跟着笑,弄得许大茂无地自容。

“老太太,我……”他还想辩解,可那目光里浓重的讥讽已让他再无勇气。

徐峰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并无多少得意,反倒有些许疲惫。他知道,许大茂这种人,是典型的不能吃亏也不能丢人的,一旦让他抓到一点借口,就会反咬一口。以后跟他打交道,还得更加小心才是。

“算了。”徐峰收回视线,对围观的人摆摆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堵着,风大。”

人群慢慢散去,只留许大茂一人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嘴角哆嗦着嘟囔:“你等着,徐峰,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徐峰没回头,只是心中暗道:“你再敢动歪心思,下次可就不只是鸡屎这么简单了。”

徐峰回到自己屋里,轻轻掩上门。门板吱呀一声,似是也替他松了口气。他在炕边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却飘向了窗外那斜斜落下的夕阳。那道温暖的光洒在窗棂上,映出一片金黄的影子,像是一张熟悉又不安分的脸在院子里一闪一现。

“许大茂……”他低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敲得有些乱,似乎是心里头杂乱无章地翻涌着念头。

他心里明白,许大茂不会就这么罢休。那家伙面子薄,自尊心又重,今天这脸摔得响,闹得全院子人都知道,估计晚上都得关门躲着哭。可他也知道,像许大茂这种人,越是狼狈,越是心狠。徐峰已经能想象得出,他这一仗虽然算赢了,可后头少不了许大茂的秋后算账。

“得小心。”他低声叮嘱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翻出两块木板,一边钉一边念叨,“鸡窝得再高点,省得那孙子又惦记上。回头还得看看窗户,别给我半夜钻进来。”

炕上放着之前从粮站换来的红薯干,还有一篮子刚从聋老太太那儿回来的馒头,已经盖好了帘子。他走过去揭开看了眼,热气腾腾的,带着些微的酸香味,馒头胖鼓鼓的,咬一口下去,估摸着连许大茂那尖酸刻薄的嘴都挑不出毛病来。

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两声叩门声,很轻,也不急促。

“谁啊?”徐峰警觉地问了一句,脚步悄悄往门口挪去。

“我,秦淮茹。”门外的声音不高,却有些迟疑。

徐峰愣了下,伸手拉开门帘,果然看见秦淮茹穿着那件旧蓝褂子,手里提着个搪瓷盆,盆口盖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她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复杂,有点抱歉,也有点好奇。

“你这是……”他侧了身子,让她进屋。

“我给你送点白菜粉条,今天家里多做了些,老太太说你最近忙着顾着她,都没怎么自己好好吃饭。”她说话时,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像是心里藏着点什么话没说出来。

“哦……谢谢。”徐峰接过搪瓷盆,低头掀开看了一眼,粉条软烂,白菜酥香,还撒了点胡椒粉,顿时香气扑鼻。他心里微微一暖,但脸上却还板着,怕让人看出软来。

“你那招鸡屎的陷阱,挺毒的。”秦淮茹忽然冒出一句,眼里带着些忍不住的笑意,“许大茂摔得跟个陀螺似的,后来还试图撑着站起来,结果一脚滑得更狠。三大爷看得差点没笑岔气。”

徐峰咳了一声,佯装正经:“那不是我搞的。我不过就是把鸡窝挪了挪,他自己眼拙,踩了也怪不得我。”

“嗯哼。”她不置可否地点头,又望着他,忽然轻声问:“你不怕他报复?”

徐峰眼神沉了几分,淡淡道:“怕有什么用?他要是真来,我再设个牛屎的等着他。”

秦淮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微弯,气氛一时轻松不少。徐峰望着她眼中那笑意,心头一动,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局促。

“那我回去了。”她收了收笑容,提了下袖子,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下,“对了,老太太今天说,让你记得把门窗关好,她总觉得最近院子里不太平。”

“知道了。”徐峰点头应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的风有点怪,吹得他心里空落落的。

关了门,他又坐回炕上,端起饭碗喝了口菜汤,心里还想着秦淮茹最后那句话。

老太太说的不太平——会不会不是指鸡屎事件,而是别的事?院子里最近风言风语不少,除了许大茂,还有刘海中那边,好像也有些动静。他转过头,看着窗外树影晃动,忽然生出一丝警觉。

“不能放松。”他低声喃喃,“这一仗虽然赢了,但后头怕是还要更麻烦。”

他起身把鸡窝又往墙角挪了挪,找来一把破锄头在门口地面上翻了几块松土,又把破雨衣挂在窗下遮着缝隙。院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几只鸡咕咕叫着,屋外月光洒在瓦上,银白一片,像是结了霜。

夜色渐浓,四合院里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以及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徐峰端着碗,靠在炕边,手里那一口菜汤已经凉了,勉强咽下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把碗搁回炕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世界——一个随时可能翻天覆地的世界。

“这院子,怕是要变天了。”

他自语一声,声音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沉稳和冷意。外头月光如洗,院中静得出奇,连老母鸡都窝在鸡棚里不敢出声,仿佛也预感到了什么。

忽然,门口“咚咚”两下敲门声,虽不重,但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徐峰立刻站起来,手摸向门边的火钳,那是他刚才烧水留下的,铁头还温热着。他侧耳听了片刻,门外没有再响,但他却没轻易放松,低声问道:“谁?”

门外没回应,只有轻轻一声咳嗽,随后便是熟悉的声音:“是我,三大爷。”

徐峰略松了口气,放下火钳,拉开门,看见三大爷穿着厚棉袄,肩头上落着两片桂树叶子,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

“三大爷,这么晚,有事啊?”徐峰侧了下身子,却没完全让开门,只留出半人宽。

“哎,没事,没事。”三大爷摆了摆手,一脸讪讪,“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你那鸡窝啊,位置还是太显眼了。许大茂他……今儿白天那一下没好好摔,晚上又溜出来转了一圈,看样子还是不死心啊。”

“他又来?”徐峰眼神一凝,语气冷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

“三刻前,我上茅房回来,远远瞧见他在你门口附近转悠,黑乎乎的,也没敢吆喝。回来寻思了一会儿,还是来跟你说一声。”

徐峰沉默几秒,点点头,“谢了,三大爷。您这份人情,我记着。”

三大爷嘿嘿笑笑,摆摆手,“你这人实诚,院子里谁不知道你平时不惹事?可许大茂那种,哎,说到底啊,还是嘴贱心小,你可得提防着点。”

徐峰嗯了一声,把门慢慢合上。屋里昏黄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到门缝闭合时才彻底消失。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眉头紧锁。

“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回头走到柜子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根粗麻绳,又掏出一枚小铁钉,低声自语:“要是再来,今晚上我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他蹲在门后,熟练地将麻绳结成圈套,然后钉在门框下方靠地的位置,绳圈略微埋进泥地,看上去就像一圈不起眼的杂草。他干完这一切,满意地拍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回到炕上,把衣服一盖,装作入睡。

但他哪能真睡着?眼睛虽然闭着,耳朵却始终在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院里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老鼠在砖缝里蹭过那般轻,但他却一下子捕捉到了——因为那脚步并不连贯,似乎是有人在试探,亦或者在偷着摸近。

“来了。”徐峰心里一动,手下意识地摸向床头那根包着布的短棍,握紧了。

门口,那双脚步声越发近了。

然后,“啪嗒”一声极轻响动,像是踩到了绳圈。

“呃哎——”

下一秒,一声压抑的惨叫从门口传来,随即“咕咚”一声,一个人影结结实实地摔在门前地上,伴随着鸡窝里的几声惊叫,显然是把鸡都吓醒了。

徐峰“腾”地坐起身,提着棍子推开门,只见许大茂正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一只脚被麻绳死死套住,另一只手则扶着地想站起来,却因为地滑再次重重一跌,整个人像个蠕动的冬瓜。

“许大茂,你可真有瘾啊。”徐峰冷笑,目光锋利,“白天摔还不够,晚上还想再演一出?”

许大茂咬牙切齿,伸手解绳,“徐峰你他妈的玩阴的!你等着,这回我非得去找……”

“你要找谁?”徐峰一步跨过去,棍子抵在他肩头,语气森冷,“你要是真有种,现在就去找,我还帮你点灯。”

许大茂哑了,他看着徐峰眼里那股寒光,忽然有些怵了。对方显然已经不是那个对院里人点头哈腰的小职员了,这几天连着出招,刀刀见血,自己是一次都没占到便宜。

他咬了咬牙,狠声道:“徐峰,你记着,总有一天……”

“那你得先活过今天晚上再说。”徐峰轻飘飘地道,手一抖,绳圈松开,许大茂一个趔趄爬起身,灰头土脸地踉跄逃开。

徐峰看着他狼狈背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关上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自语,语气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深深的戒备和清醒。

这一夜,他几乎未眠,只是闭着眼睛,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那如水的月光。他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而许大茂的反扑,也绝不会止步于今晚的失败。

可他也不怕。

因为他是徐峰,他知道,越是黑夜难捱,越得握紧手里的那一束光。

第二天清晨,四合院刚被第一缕曦光唤醒,院子里的鸡就已开始扑棱翅膀,咯咯叫个不停。邻里之间的门还没完全打开,炊烟未起,徐峰便已经起身洗漱完毕。他站在门口,看着院里薄雾升腾,心头却并不平静。

昨夜那一幕仍历历在目,许大茂狼狈逃窜的背影仿佛还残留在视线中。徐峰知道,这样的人绝不会服输。他本想今天保持低调,但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预感——风平浪静的表面,往往隐藏着暗涌。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跟着是三大爷沉重的嗓音。

“徐峰!徐峰!你快出来一下,出事了!”

徐峰皱了皱眉,披上外套,推门而出。院子里其他人也探出头来,有的围着门口看热闹,有的则低声议论着,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明。

“怎么了?”他走上前,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压迫感。

三大爷的脸色格外难看,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你自己看看吧,后院鸡窝旁边,埋着一包……钱。”

“钱?”徐峰的眉毛瞬间蹙紧,心里咯噔一下,毫无预兆的寒意顺着脊背蹿上后脑勺。

他快步绕过偏房,来到鸡窝那边,只见几个邻居已经围在那,一堆泥土被翻了出来,中间赫然露出一个油纸包,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整整齐齐的钞票。

“这是怎么回事?”徐峰站定,声音不高,却异常冰冷。

院子里一片静默,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脸上,混杂着怀疑、惊讶、狐疑,甚至隐隐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忽然,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带着熟悉的虚伪热情:

“哎呀,我昨晚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大早就有大发现。徐峰啊,你说这钱是你放的还是别人栽赃的?”

许大茂!

他穿着灰色旧呢大衣,脚上还残留着一小块鸡粪印子,眼角眉梢写满了得意。

徐峰眯了眯眼,眼神如刀锋般扫向许大茂。

“你怎么知道这钱在鸡窝旁?”他冷冷问道。

许大茂装作一愣,耸耸肩,“我夜里起夜,恰巧看见你这边灯亮着,怕你出事嘛,就多看了两眼,结果……泥地里露出了一角纸包,我才扒开看看的。”

“是吗?”徐峰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这人还真是好奇心旺盛。”

“徐峰,你这话什么意思?”许大茂不甘示弱,马上扬声道,“大家可都听见了,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这要是被别人捡去了,说不定还真以为你贪污呢!”

院中窃窃私语声顿起。

“谁会在鸡窝埋钱啊,太奇怪了……”

“就是,徐峰可不是那种人啊,这要是真是他的钱,那……”

“唉,现在人心难测,谁知道呢。”

这些风言风语像刀子似的一刀刀剜在徐峰心头。他握紧拳头,努力压下心头那股愤怒。他知道,此刻最忌情绪失控。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

“各位街坊,咱们四合院住的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里都有数。现在有人半夜偷偷把钱埋我鸡窝旁边,然后一早‘好心’提醒大家来发现,你们说这是巧合?”

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众人:“如果我真藏钱,会藏在院子角落、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我疯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脸上的神情开始动摇。

许大茂见状,脸色微变,急道:“你别狡辩!谁知道你藏得有多巧?你昨晚是不是根本没睡?”

“我当然没睡。”徐峰点头,淡然一笑,“因为我昨晚抓你来了。”

“我?你少血口喷人!”许大茂脸色顿变,猛地上前一步。

“你还记得你踩了什么东西走了吗?”徐峰忽地提高声音,眼神犀利如刀,“鸡棚门口的鸡粪,还是我今早刚清的。你鞋上那一大块,是怎么来的?你不是起夜?你怎么踩到了我鸡窝门口?”

许大茂下意识地低头看鞋,一下哑了。

人群中的三大爷也插了话:“哎,这事儿,昨儿我可是看到的。大茂,你夜里鬼鬼祟祟地在徐峰门口转,怎么就那么巧?”

许大茂额头见汗,话语开始磕绊:“我、我……我是……我不就……好奇嘛。”

徐峰看着他脸色变幻,心里却并没有快意。反倒是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这种窝里斗,防不胜防,他心里明白,这还只是开始。

他冷静地环顾一圈,最后道:“我会去派出所自证清白,这钱不是我的,也不是我藏的。我建议,连同许大茂的说法一并备案,查清楚这包钱的来历。光靠几句嘴皮子,没人该被冤枉,也没人能装好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院里一众人面面相觑。

许大茂站在原地,双拳紧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徐峰不仅没被彻底栽赃,反而借势还了自己一刀。

但他没打算就此放弃。

他的眼神悄然毒辣起来,嘴里轻声低语:

“徐峰,这次你赢了。可下一次……你未必能躲过去。”

院里天色灰蒙蒙的,刚过晌午,头顶的太阳被一团团翻滚的云层遮住,只漏下些许微弱的光线,像极了要下雨前的沉闷气氛。

徐峰正蹲在厨房门口,一手拿着破毛巾擦着自己那口旧煤炉,一边嘴里哼着几句小曲儿。他刚从工地上回来,浑身还残留着水泥和尘土的味儿,但他不着急洗澡,反倒像个惯常的节奏派,一点点收拾那口锅台,一板一眼,透着种被岁月磨平的稳重。

可这平静没持续多久,院门突然“哐啷”一声被推开,吓得锅台边上的碗都震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带着尖锐起伏的嗓音像利箭般射了进来。

“不得了啦!偷鸡啦!老王家的老母鸡没了!”

是三大爷的孙子,小豆子,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东厢房的方向喊着。

徐峰蹙了下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煤灰:“又出事了?鸡还能自己长腿跑出去不成?”

还没等他说完,人群便轰然一片,院里几家听风就是雨的主儿全冒了出来,像是等着什么大戏开始。

“真的不见了,鸡窝门好好关着,鸡就没了!”

“你说现在这人啊,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偷鸡吃不丢人啊?”

“可不是嘛,穷不丢,偷才丢人,咱院里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事啊……”

徐峰的眼神一点点阴了下去,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果然,人群刚散出一条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迈着八字步慢悠悠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假模假样的惋惜。

“哎呀,这可真是丢人啊。”许大茂故意拉长音调,“偷鸡的事咱四合院从来没发生过,今儿这是开了个坏头啊。”

他那张脸,一副看似心疼却掩不住得意的小人嘴脸,徐峰一看就明白了,这又是许大茂在搅浑水。

“你又想干嘛?”徐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没说你。”许大茂一摊手,眨着眼睛,“可你昨晚是不是半夜出过门?”

“我去倒尿壶。”徐峰冷冷地回了一句,眼神警惕地盯着他,“怎么,你是跟踪我?”

“哎,我哪敢啊。”许大茂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可我那窗户对着鸡窝,我听见有动静……有人在鸡窝那摸索。”

“你说有人?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在鸡窝里搅和?”徐峰猛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你说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你先把鸡弄走,再反咬一口?”

这话说得直接,许大茂脸色登时变了,眼里闪过一抹阴毒:“你敢诬陷我?”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徐峰迎上去,一字一句道,“你说有人偷鸡,那人是谁?别张嘴就来。”

四周的邻居听了这对话,也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神色迟疑,有的已经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三大爷捧着个破竹篮子挤了出来,嘴角挂着一点难以掩饰的怀疑。

“我刚刚看了,鸡窝门确实没撬,鸡也是只老鸡,不值几个钱。但有人在鸡窝边留下了鞋印,是新的,还是工地的鞋底印……”

话音刚落,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了徐峰的脚——他正穿着那双厚底的老工鞋,底子上的花纹跟三大爷手中那张纸上的印子惊人相似。

“徐峰,这……”三大爷的声音中也带了几分不解。

“呵……”徐峰冷笑一声,目光慢慢转向许大茂,“你昨晚是不是也穿这鞋?”

“我穿不穿,跟你有啥关系?”许大茂撇嘴,“可你这鞋印子,是真实在鸡窝边找到的。”

“你特么昨晚不也是半夜出门的?我看见你提着个袋子鬼鬼祟祟往东厢房那溜,怎么不说说你?”

“你……你放屁!”许大茂气急败坏,“我昨晚在家看书!”

“看书?你能认几个字?”徐峰冷不丁一噎,惹得院里几个年轻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这并不轻松,徐峰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光靠嘴说。许大茂太会玩手段了——他先用鸡窝设局,再用鞋印“指认”,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是徐峰心细如发、警觉性高,恐怕还真要被他咬上一口。

“我要看看那鞋印。”徐峰忽然沉声道。

他快步走到鸡窝边,蹲下身仔细看着印子。果然,虽然花纹接近,但细节上明显不同——那鞋底印比他现在穿的浅一些,明显是别的型号。他立刻脱下鞋子,对着比划,一旁看热闹的老王老婆子也忍不住说道:

“哎呀,还真不一样,这纹路不是一个型的。”

“对啊,这个有三条杠,那个印上是两条带圆圈。”

“许大茂你别乱说话啊!”

人群的风向顿时逆转,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脸色青白交替。

徐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盯着他道:

“许大茂,咱俩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徐峰一脚踢开鸡窝边那片落叶,露出藏在底下的一撮鸡毛,带着些许血迹,但颜色已经暗淡。他盯着那一团羽毛,眉头紧皱,心中暗骂:“许大茂,真是连鸡毛都拿来做戏了,这一出拙劣的戏码,竟然还真敢演给院里人看。”

身后,三大爷弯着腰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低声道:“不对劲啊,这鸡毛……不像是刚拔下来的。”

“是啊,”徐峰指着鸡毛旁边的土印,“你看这印子都干裂了,这分明是昨晚之前就留下的。鸡怕冷,藏窝里哪儿都不出去,哪那么容易失踪?要真是昨晚动的手,毛早该还带着温度,怎么就这么凉了?”

“对对对,鸡窝门都没开过,鸡还能自己长翅膀飞出去?”四大妈站在人群后边,皱着脸道,“我就不信徐峰能干出偷鸡的事。平时谁家柴火不够,煤球不够,徐峰不是第一个搭把手?老太太吃的喝的,谁不是他一趟一趟送?”

“没错,我也觉得是陷害。”一位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是住在西厢房的老李,“咱院这么多年,徐峰啥人?打小看着长大的。他要真馋那点鸡肉,早在自己灶台上煮了,干嘛去偷?”

“我看……这事,恐怕是有人做得太假,反倒露了马脚。”

风向,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许大茂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想到那些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人,这会儿一个个倒戈相向。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脸上的皮笑肉不笑顿时僵住了,声音发涩:“你们……你们怎么都护着徐峰?我也就是把昨晚听到的说出来,有错么?”

“你是说你听到了人动鸡窝的动静?”徐峰猛地转身,步子快得让许大茂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你窗户距离鸡窝五米远,中间隔着半堵墙、三棵树,还能听得见鸡窝里有动静?你耳朵也忒好了点吧?”

“我……我那天正好窗户开着,屋里安静,听得清楚。”

“是么?”徐峰慢条斯理地笑了笑,“那你说,鸡被偷时有没有咯咯叫?有没有扑腾翅膀?”

“这……”许大茂一时间答不上来。

“鸡要是安静地被人捂着嘴拿走了,那动静多小?你凭什么就认定听见了?可要是叫了扑腾了,那肯定一院子人都听见了。”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自己都说不明白,那你凭什么指我?”

一连串质问,像重锤砸在许大茂心头。他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嘴唇微微哆嗦,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要破口大骂,却又被一股力量压得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聋老太太从屋里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旧竹篮子,里面装着几块油炸好的豆腐,还有一只刚从灶上热出来的白馒头。

“徐峰,过来。”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种让人不敢违拗的坚定。

徐峰快步迎上去,轻声说:“老太太,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

“我耳朵不好,刚刚听你们吵,喊得我脑袋都疼。可我知道,这院里谁是什么人。”她看了一眼人群,再望向许大茂,眼神变得锋利,“谁在我这门口拐了鸡,我知道得最清楚。”

“你……你知道?”许大茂后退了一步,眼神一慌。

老太太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纽扣,拿在掌心亮出来:“这东西,是你掉在鸡窝旁边的吧?”

四下哗然。

许大茂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那是他常穿的一件灰棉袄上独有的钮扣样式。那件衣服因为穿得太久,钮扣掉了一颗还没缝补,前几天他还嘟囔过这事。

“老太太眼睛不好,但我早上扫院子的时候就在鸡窝边看到了这颗钮扣。你说你昨晚没出门,这钮扣怎么会在鸡窝边?”

这时候,再无一人愿意替许大茂说话了。

许大茂张嘴想解释,可舌头像打了结,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他看着那钮扣,眼神中浮出一丝绝望和慌乱。

“许大茂,你真行啊,”徐峰轻笑一声,声音平静得仿佛压着火山的底层岩浆,“偷鸡倒是小事,你栽赃陷害,就不是小事了。你真以为院里人都是瞎的?”

许大茂瞪着他,眼中升腾起愤怒与羞耻交织的火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人。但他终究没动,只是狠狠咬着牙,转身拐进了自己的屋,门“嘭”的一声关得极重,仿佛想与整个世界断绝关系。

徐峰站在鸡窝边,长长地呼了口气。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小胜——可许大茂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那人心眼多,气量小,今天被揭了老底,明天可能又要另出一招。

但徐峰不是怕事的人。

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转身朝老太太笑了笑:“老太太,我送您回屋,外面风大。”

老太太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欣慰与骄傲。

他们慢慢地走向屋里,身后是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一道道目光望着徐峰的背影,或敬佩,或感慨。

“瞧瞧,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是啊,徐峰要是都偷鸡了,这四合院谁还靠得住?”

“许大茂那人……以后得提防着点了。”

屋里一阵沉静,只听得窗外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声,仿佛是四合院在低声呢喃。

徐峰扶着聋老太太回了屋,她那间屋子虽旧,陈设却极整洁。炕沿上铺着深青色的花布,墙角摆着个热水壶,炉子上还有茶水正冒着轻烟。老太太坐下后,示意徐峰关门,他便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又顺手把窗户合了合。

“老太太,您刚才……真是帮了我大忙。”徐峰坐在她炕沿边的小凳子上,语气带着一丝感激,又掺杂着难以言明的沉重。

聋老太太眼睛虽然浑浊,却透着股锐利光芒,她慢慢转头看他,语气平淡却字字铿锵:“这院子里,谁是什么人,我心里门清。你这孩子,嘴不甜,脾气倔,可心眼好。老太太我,认人不认话。”

徐峰听着这话,鼻子微微发酸。他从小就是个不擅言辞的性子,不像院里其他人那般八面玲珑,拍马溜须的事从不干。偏偏这样的人,在院子里总容易吃亏。若不是老太太今日一言定局,恐怕他现在已被扣上偷鸡的帽子,百口莫辩。

“老太太,这事……我真是没想到,许大茂他居然能干出这种事。”他低下头,语气中隐着一丝懊恼,“早知道,昨晚我就该盯着点。”

老太太伸出干瘦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皮肤粗糙而温热,像一块多年的老棉布,柔软却藏着力量。

“记住,人心隔肚皮,你防得了一天,防不了一世。可你若心里坦荡,别人再怎么算计你,也不过是下三滥的手段。”老太太顿了顿,缓缓道:“我年纪大了,耳朵不灵,眼也花,可我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人。以后这院子,不是我说了算,也得有人撑得住场子。”

徐峰听到这儿,心头一震。老太太这话,透着深意。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

“老太太,您放心,我不让人欺负您,也不让人再冤枉我。”

老太太轻轻一笑,微微点头,像是放心了一般。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轻轻几声敲门声,“咚咚——咚”。

徐峰起身去开门,一推,门外站着的是三大妈,她眼神里有些犹疑,手里端着一个小竹篮。

“老太太,徐峰,我来送点饭,家里多煮了点豆腐炖粉条,热乎着呢。”她说着便把篮子往里递,“刚才看你们说话,没敢打扰。”

“哟,三大妈,有心了。”徐峰接过篮子,笑着点头。

三大妈往屋里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刚才院里人都在议论许大茂那事,大家都说你冤得很。徐峰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咱这院子虽说有些嘴碎的人,可大多数还是讲理的。”

徐峰点点头:“我明白,三大妈,谢谢您。”

三大妈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许大茂这人,平时看着会来事,可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唉,这下子算是彻底让人寒心了。”

说完,她摆摆手走了。

徐峰把饭菜放到炕桌上,老太太笑了笑:“看吧,真相一出来,谁是谁,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老太太,这事我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徐峰望着窗外,语气忽然冷下来,“他今天敢栽赃我,明天可能就敢坑别人。这种人,要让他知道,四合院不是他想搅浑水就搅的地方。”

老太太没劝,只是点了点头:“你自己拿主意,别冲动就好。”

“我会的。”徐峰语气沉稳,眼神却越发坚定。

第二日清晨,四合院的天刚蒙蒙亮,一缕初阳从东墙头斜斜地照进来,院子里还带着一丝夜雨后未散尽的潮气。泥地泛着微光,鸡窝里偶有几声咯咯的鸣叫,显得分外清寂。

徐峰早早地起了床,披了件旧夹袄,推开窗子的一瞬,他目光便在院里扫了一圈——地上的脚印、围墙下的鸡毛、许大茂家的窗户是否开着、邻家晾衣绳是否被动过……这些平日根本不会注意的细节,今天他却一一看在眼里。

他现在,得防着许大茂。

许大茂这个人,平时看着笑脸迎人,说话滴水不漏,可一旦动起坏心思来,手段就极阴狠。昨夜那鸡窝的事,就是个赤裸裸的陷害。他在徐峰门前放了两根鸡毛,又在鸡窝里弄出响动,最恶劣的是还把鸡腿骨藏在了徐峰门口的垃圾篓里。这种事,要不是院里的人心里早有数,今儿徐峰恐怕就得吃个哑巴亏。

站在窗前,徐峰咬了咬牙。屋里那锅煮了一夜的红薯正吱吱作响,香味飘散出去,却没有冲散他心头的冷意。

“这孙子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徐峰心里暗想,随后提上水桶,推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正碰上了三大爷蹲在院子角落里喂猫。那只狸花猫对谁都不亲,只服三大爷,眼下正跳上跳下地围着他腿边转悠。

“三大爷,早啊。”徐峰招呼一句,脚步不快不慢,目光却仍在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哟,徐峰,你今天起得挺早啊。”三大爷头也不抬,拿根鸡毛逗猫,“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成,就是被鸡叫醒了,鸡毛还飘到我窗户上了。”徐峰话里带刺,但语气却平平淡淡。

三大爷“嘿嘿”一笑,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探究:“那鸡毛的事,我听说了。你放心,咱们这院子虽然嘴多,但不傻。你是什么人,谁都知道。”

徐峰点点头,也不多话,拎着水桶去了井边。井台边早已有几人围着打水,秦淮茹正提着小水桶,一边看着锅里的稀饭,一边抱着妞妞轻声哄着,身后站着棒梗,眼睛盯着井口水桶上升下降。

许大茂不见踪影。

“躲起来了?”徐峰心头一动,放下水桶,几步走到鸡窝旁,细细查看一番。果不其然,鸡窝的门被人动过痕迹,脚印在泥地上留得极清楚,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尺码与许大茂如出一辙。

他眯了眯眼,低声道:“哼,继续装,咱们慢慢玩。”

到了午饭时分,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孩子们追逐打闹,大人们有说有笑。徐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前乘凉,而是走进屋里,把前两日做的几个小木架子拿了出来,扛着去了鸡窝旁,一边安装一边测量,神情专注。

三大妈看着好奇:“徐峰,你又在折腾什么?”

“加几根木条,做个滑门,这鸡窝以后要装个暗扣。”徐峰随口应道。

三大妈皱了皱眉,忽然笑了:“哟,这一闹你这是防贼了?”

徐峰没说话,只笑了笑,继续动手。没人知道,他在鸡窝木板下留了一个滑钩机关,谁要是摸门偷鸡,一拉开门,鸡屎正好落下一大坨,粘得满手都是。更妙的是,绳索连着一个小铃铛,一动,屋里便能听得见。

这不是简单的陷阱,是警告,是立威。

傍晚时分,许大茂终于出现在院里。他脸色阴沉,眼下泛着青,嘴角还有一道淤痕。没人问他怎么回事,仿佛昨夜那场鸡窝风波早已过去,可徐峰知道——没人问,不代表没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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