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警方关于秦晟绑架的新闻发布会刚结束，苏沐雪就收到了那封邮件。
附件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深夜的监狱走廊，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探视登记表上签名。
虽然镜头只拍到下半张脸，但那个歪歪扭扭的\"秦\"字笔迹，苏沐雪绝不会认错——探视时间是秦晟被捕前36小时。
\"查这个人的身份。\"她将画面放大，定格在男人左手腕的蛇形纹身上，\"还有，秦晟的律师团队全部换掉了是吧。\"
俞景明皱眉，随即说道：\"他哪来的钱请新律师？\"
苏沐雪拿出秘书刚刚调查到的瑞士银行的转账记录。过去三个月，有七笔共计两千万美元的款项从开曼群岛账户转入一家名为\"黑石咨询\"的公司，最终收款方是新加坡某监狱管理高层的夫人名下的慈善基金。
\"他还有同伙。\"她关上电脑，\"而且这个人很了解我们的运作方式。\"
话音刚落，套房的门铃响了。服务生推着餐车站在门外，银质餐盘上放着的不是食物，而是一盒老式录像带，标签上写着《归途》——正是她一战成名的那部电影。
酒店会议室临时改成的放映间里，录像带发出沙沙的噪音。当画面出现雪花点时，苏沐雪突然按下暂停键。
\"这里。\"她指着屏幕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片场边缘，\"当时剧组没有这个工作人员。\"
技术团队放大处理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人手腕上赫然是同样的蛇形纹身。
\"八年前他就在监视你？\"俞景明声音发紧。
苏沐雪摇头，快进到另一段被剪掉的NG镜头。年轻的她在暴雨中崩溃大哭，而导演喊卡后，那个神秘人竟递上了一杯热茶。
\"或许不是监视。\"她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那只递茶杯的手，\"而是参与。\"
手机突然震动，法务部发来紧急消息：晨星传媒被匿名举报涉嫌税务欺诈，证监会即将启动调查。
几乎同时，公关总监的电话打了进来：\"《财经周刊》刚发布报道，称我们收购星耀时存在内幕交易！\"
苏沐雪走到窗前。夜色下灯火辉煌，而她的倒影在玻璃上显得格外孤独。这场博弈或许一开始就不只是她和秦晟的对决，还有第三个人始终藏在暗处，耐心编织着一张更大的网。
私人飞机降落在香港时，台风正在逼近。苏沐雪冒雨赶到中环的律师事务所，却发现陈志远已经等在那里。
\"我欠你一条命。\"这位金融大亨递过一份文件，\"这是黑石咨询的全部背景调查。\"
文件显示，这家神秘公司成立于三年前，主要客户都是曾被苏沐雪或秦晟得罪过的行业巨头。
更令人心惊的是，公司实际控制人通过层层离岸公司隐藏身份，唯一线索是某个瑞士账户的签名缩写：L.S.
\"李晟？刘晟？\"俞景明快速翻阅着资料。
苏沐雪却盯着文件最后一页的附件——一张二十年前的电影学院毕业照。年轻的秦晟站在后排，而他身旁那个清秀男生的手腕上，隐约可见蛇形纹身的轮廓。
\"不是晟，\"她轻声说，\"是沈。\"
照片下方的名字证实了她的猜测：沈临，当年班里最有才华的编剧，后来因为一部被秦晟剽窃的剧本跳楼自杀。至少，官方报道是这么说的。
暴雨如注的深夜，苏沐雪独自驱车来到元朗的一间废弃片场。锈迹斑斑的铁门上贴着《孤城》的海报——那是沈临生前最后一部作品，也是秦晟发家的第一部电影。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布满灰尘的控制台，突然照到一叠整齐摆放的新鲜剧本。最上面那页用红笔圈出了一段台词：\"你以为打败的是恶魔，其实只是恶魔的影子。\"
\"喜欢我改的结局吗？\"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沐雪没有回头。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慢慢走到灯光下，摘掉口罩露出一张被烧伤的脸。
\"沈临学长，\"她终于转身，\"好久不见。\"
男人——现在该叫他沈临了——歪头打量她：\"比我想象的冷静。看来你猜到了？\"
\"猜到一部分。\"苏沐雪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秦晟剽窃的不只是你的剧本，还有你的人生。当年跳楼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对吗？\"
沈临突然大笑，笑声在空荡的摄影棚里回荡：\"那是我找的替身，一个可怜的瘾君子。\"他掀开左袖，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而我花了三年时间整容，就为了今天。\"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手中的引爆器：\"你知道吗？《归途2》的片场现在埋了足够炸平半座山的炸药，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
\"你不会的。\"苏沐雪打断他，\"你想要的是观众，不是屠杀。\"
沈临的表情凝固了。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十几辆警车将片场团团围住。俞景明带着警察冲进来时，沈临已经退到窗边。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咧嘴一笑，突然将引爆器扔向苏沐雪，\"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导演！\"
引爆器在空中划出弧线，苏沐雪下意识地接住——却发现只是个空壳。再抬头时，沈临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窗外的暴雨仍在肆虐。
三天后，晨星传媒召开紧急发布会。苏沐雪站在镜头前，身后屏幕播放着警方在《归途2》片场排除爆炸物的画面。
\"即日起，晨星将成立行业首个'反黑箱操作'基金。\"她平静地宣布，\"任何遭受不公正待遇的电影人，都可以获得法律和资金支持。\"
记者们争相提问：\"幕后黑手抓到了吗？秦晟会追加指控吗？这是否会影响《归途2》的拍摄？\"
苏沐雪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最后一排某个戴棒球帽的男人身上——那人抬头瞬间，露出的分明是沈临的眼睛。
当苏沐雪示意保安冲过去时，座位上只剩下一本破旧的《孤城》剧本，扉页上写着：\"第二幕才刚刚开始。\"
发布会结束后，苏沐雪独自走向地下车库。电梯下降时，她收到一条加密信息：
**「你以为赢的是谁？」**
附件是一段音频，点开后传出秦晟歇斯底里的声音：\"沈临那个疯子！他根本不是要报复我，他要毁掉的是整个行业！\"
音频戛然而止。电梯门开启的瞬间，苏沐雪看见自己的车前盖上放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花茎上缠着褪色的电影胶片。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后车窗降下，沈临对她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
夜风吹散玫瑰的花瓣，如同散落的电影胶片。苏沐雪知道，这场戏还远未到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