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
陈俊南拎着早餐进门,看见齐夏拿着检查报告失神的模样,顿感大事不妙。
等到他凑近去看,「恶性肿瘤」四个黑字赫然映入眼帘,让人触目惊心。
“恶性肿瘤?怎么搞的,赵医生那家伙到底靠不靠谱,不会是诊断错误了吧!”
“什么恶性肿瘤?你是说骗人仔?”乔家劲也走了进来,听见陈俊南的声音,十分疑惑。
“不会错的。”齐夏颤抖着嘴唇,神色绝望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夏……会「死」在那个萧瑟凄凉的秋天。”
“老齐,你胡说什么?!”陈俊南有些生气,“我们千辛万苦用「生生不息」把你创造出来,不是为了看着你去死的!”
说完,陈俊南直接把早餐往桌子上一放,气冲冲地去找赵医生了。
“骗人仔……”乔家劲担忧地看着齐夏。
他试图把一份冒着热气的油条递给齐夏,但齐夏根本没有去接。
齐夏的手指紧紧攥着检查报告单,面色阴沉,眼神直直地看向远处,脸上没有丝毫感情,无比冰冷。
“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又让我陷入绝望之中……妄想以这种方式让我放弃……把我逼疯……”
“我不管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要余念安而已……”
“把「余念安」还给我!”
“轰——”
医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打雷了。
齐夏呆呆地看向医院外面。
……(接下来是他的回忆,那「七年」关于余念安的回忆)
“夏……外面在打雷,我有些害怕,你可以陪陪我吗?”
余念安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只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脑袋。
齐夏回眸,看见余念安的眸子在闪电的照耀下反射着亮光,像是漆黑夜里明亮的星星。
“安,别怕,有我在。”
齐夏走过去,轻轻把余念安搂在怀里。
他一下一下慢慢拍着余念安的背,把她像小孩子一样哄睡着。
待余念安入睡以后,他又会轻轻放开余念安,重新找个地方打坐入睡。
就是这样平淡但幸福的日子,他度过了整整七年。
安,现在打雷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也感到害怕?
……
又是一声惊雷,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齐夏看向远处阴沉的天空,和外面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的街道,突然冷笑一声。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外面的暴雨之中。
“骗人仔!”乔家劲一惊,拿着油条跟了出来。
然而齐夏早已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之中。
……
痛。
太痛了。
不仅是身体被暴雨冲刷的痛,更是内心深处的痛。
他差一点点就要相信,他马上就可以见到余念安了。
不过想来这种结果也很正常,他在「终焉之地」时脑内本身就有一颗恶性肿瘤,如今被「生生不息」复制创造出来,这个恶性肿瘤也一样被跟着复制了。
至于他在时光倒流前能活到七十二岁……也不过是因为,楚天秋使用生生不息时,由于新世界的「时间同步」,自己当时已经七十二岁了。
齐夏苦笑一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多么……可笑?他历经千辛万苦打败双龙,把所有人都解救出终焉之地。
但只有他自己,永远被困在了那里。
如果成为「神」的代价是永远深陷「永恒」之中,那他宁愿选择当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跟余念安过好每一个幸福的日子。
可是,现在连这种生活,都是一种奢侈。
仿佛幸福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根本不会属于他的东西。
神叹众生悲苦,神亦悲苦。
雨越下越大,齐夏的全身都已湿透。
他孤独地站在暴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肆意拍打在身上。
现在他身负「绝症」,还失去了「生生不息」的能力。
甚至这个世界还可能也不存在「余念安」。
那他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齐夏垂下眸,眼神里满是痛苦。
他就那么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终于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一把透明的小伞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齐夏抬起头,看见了一抹白色。
齐夏微微一怔,竟然在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这件白色连衣裙自己太过于熟悉了。
“安……?”他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确定自己还算清醒后,缓缓看向伞的主人。
他害怕不是余念安,但又害怕真的是余念安。
那是他心中最痛的「执念」……
“你好啊?”余念安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齐夏,“这位同学,下雨了为什么不去躲雨呀?”
“安……?”齐夏呆呆地看着她。
不会错的,长发及腰,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洗衣液气味,是他的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余念安有些疑惑,又把伞往齐夏这边挪了挪,“我们之前见过吗?”
齐夏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余念安被吓了一跳,身体也往后缩了一缩,“这位同学,不,不要乱开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齐夏苦笑道,“只是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余念安抿了抿嘴唇,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陌生又熟悉,仿佛曾经认识过很多年。
“我来吧。”齐夏接过余念安手里的透明小伞,“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不要被淋湿了。”
“嗯。”余念安点头,乖乖地走在齐夏的旁边。
“安……昨天早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接到过一个电话?”齐夏问道。
“我想一想……好像是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他叫齐夏,是我的丈夫……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呀……”余念安皱着眉头,“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确实是我。”齐夏把伞往余念安那边挪了挪,“安……是不是吓到你了?”
“肯定呀。”余念安嘟了嘟嘴,“换作谁一上来被喊妻子都会被吓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