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声还悬在檐角,我捏着翡翠步摇退到烛火暗处。
灵泉蒸腾的水雾漫过指尖,漕帮特有的三叉戟暗纹在孔雀绿印泥里蠕动,像条淬毒的蛇。
\"烦请徐掌柜将前日收的菌丝干货抬进来。\"我朝门外候着的商铺掌柜颔首,余光瞥见大少爷的喉结剧烈滚动。
二十筐晒干的菌丝在青石砖上堆成小山,每片伞盖都烙着祁家独有的梅花火漆。
二少奶奶的翡翠耳坠撞出细碎声响:\"这些明明是漕帮劫走的......\"
\"正是。\"我截断她的话,用银针挑起菌丝伞盖下的紫云草碎屑,\"上月暴雨冲垮西跨院围墙时,大少爷提议用漕帮的苦力修缮——那些汉子靴底沾的紫云草泥,倒与库房失窃的三十斤菌丝产地相符。\"
祁煜琛忽然将账册残页拍在紫檀桌上,孔雀绿印泥正巧盖住二少奶奶绣鞋的并蒂莲。
他指腹擦过墨迹未干的漕运日期,明日辰时的货船标记旁,赫然印着大少爷私章的蛇纹沉香。
\"三艘货船载的可不是祁家的药材。\"我弯腰拾起老夫人断裂的佛珠,第一百零八颗木珠内芯泛着菌丝特有的蓝光,\"而是用灵泉浇灌的蛇纹沉香——大少爷用祁家渠道走私的证物,此刻正在您佛堂供着呢。\"
议事厅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
大少爷碰翻的茶盏里,菌丝珠遇水膨胀成絮状白毛,裹着紫云草荧光攀上他锦绣袍角。
二少奶奶惊慌后退时,翡翠镯子撞出个拇指大小的暗格,半块双鱼玉佩\"当啷\"坠地。
\"上月初二暴雨夜,西跨院老松树根缠着的另半块玉佩,\"我从袖中取出浸过灵泉的残玉,\"内侧刻的可不是祁家族徽,而是漕帮二当家的生辰八字。\"
老夫人手中的沉香木杖重重杵地。
窗棂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二十个商铺伙计抬着十口红木箱鱼贯而入。
揭开盖子的刹那,满室都是蛇纹沉香混着灵植的异香——正是账册记载的走私货物。
\"这些是今晨截获的货船样品。\"我迎着大少爷要吃人的目光微笑,\"徐掌柜带着五十个长工守在码头,此刻应该卸完最后三船货了。\"
二少奶奶突然尖叫着扑向火盆,却被祁煜琛的软剑挑飞了金丝披帛。
燃烧的账册残页里飘出张地契,正是用她嫁妆铺子做的抵押凭证。
长老们传阅时,我故意让灵泉蒸汽漫过地契边缘,漕帮暗纹在火光里显形。
\"够了!\"老夫人劈手夺过地契,沉香木杖直指大少爷眉心,\"私通外敌,偷换族产,你当祁家列祖列宗都瞎了不成?\"
祁煜琛忽然握住我发凉的手。
他掌心的茧子蹭过我腕间红痕,那是昨夜用灵泉催开蛇纹沉香时烫伤的。
议事厅嘈杂的责骂声里,我听见他贴着耳畔的低语:\"漕帮的货船虽截下了,但船头挂的是官家灯笼。\"
窗外的菌丝珠又爆裂两颗。
白毛顺着穿堂风粘在二少奶奶鬓边,像一夜急出来的华发。
我低头整理袖口褶皱,灵泉蒸汽在帕子上洇出个模糊的图腾——那是今晨在码头货箱夹层发现的,比漕帮暗纹复杂十倍的龙形纹章。
大少爷被押进祠堂时,我袖中的灵泉珠还在发烫。
祁煜琛说的官家灯笼在脑海挥之不去,直到徐掌柜满头大汗冲进来:\"码头的货箱全被泼了桐油!\"
我抓起浸过灵泉的斗篷往外跑,夜风里飘着刺鼻的硫磺味。
三十艘挂着漕帮旗的货船正在江面集结,船头灯笼上\"官\"字红得扎眼。
祁家护卫被硫烟呛得睁不开眼,有个小厮的衣角已经烧着了。
\"把灵麦粉撒进火里!\"
我扬手抛出空间里培育的冰魄草种子,灵泉水浇上去的瞬间,江面腾起大片银白色雾气。
燃烧的桐油触到冰雾立即凝固成蜡状,护卫们趁机将掺了赤焰花的灵麦粉撒向敌船。
爆炸声比春雷还响。
掺着赤焰花粉的灵麦在船板上炸开,漕帮的人惨叫着滚进江水。
我站在栈桥最高处,看着他们身上腾起的紫色火焰——这是用灵泉浇灌的赤焰花特性,遇水反而烧得更旺。
\"赔我们祁家三船沉香,否则明日就让漕帮总舵长满食人藤。\"我把最后半袋食人藤种子抛给漕帮二当家,他接住时手抖得差点洒出来。
这些种子在空间里吸足了灵泉,落地就能疯长。
三天后漕帮送来的赔偿清单,比我们损失的多了三成。
祁煜琛在清点货物时忽然按住我的手,他指尖还沾着食人藤的汁液:\"父亲要把江南七省的灵植经销权交给你。\"晚霞透过库房雕花窗落在他肩上,那些食人藤正在窗外欢快地吞吃漕帮送来的赔罪活羊。
成亲那日,我凤冠上缀的是灵泉滋养的月华石。
二少奶奶在喜堂角落绞帕子,她管理的三间绸缎庄上月刚并入我的灵植产业。
祁煜琛掀盖头时,我故意让藏在袖中的赤焰花种子落在他掌心。
\"夫人这是把武器库带进洞房了?\"他低笑着给我戴上镌刻祁氏族徽的玉镯,指腹抹过我腕间未愈的烫伤。
红烛将喜服上的金线映成流动的河,我听见前院传来徐掌柜的喊声——宫里来采买灵植的太监正在花厅用茶。
三个月后,祁家灵植铺子的分号挂满了大周疆域图。
我在账房核对漠北新店的货单时,祁煜琛突然将舆图铺在算盘上。
他指尖点着东南沿海某处:\"上月劫我们海船的倭寇,今晨全漂回老巢了——身上缠的可是你卖给水师的噬铁藤?\"
我笑着往他茶盏里滴灵泉,窗棂外闪过官家驿马的影子。
前日截获的密信还在妆奁底层压着,绘着龙纹图腾的信笺浸过灵泉后,显出的北疆文字让我心头突突直跳。
\"明日陪我去趟冰窖。\"我摩挲着腕间玉镯,空间里的千年雪莲即将成熟,\"该准备些能在极寒之地生长的灵植了。\"
祁煜琛吹灭烛火时,月光正照在案头新到的贡品清单上。
皇帝亲批的\"皇商\"印鉴旁,半点朱砂红得像我们大婚那夜的赤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