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间发甜,几乎要栽倒在地。
祁元德身上那股腐臭的血气混着阴寒鬼气,像无形的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口。
祁煜琛突然将我往身后一带,温热的掌心按在我后腰,玄色广袖无风自动,周身腾起一圈幽蓝的光晕——是他最擅长的「九霄玄冰盾」。
\"婉清,咬碎嘴里的避魂丹。\"他声音发闷,额角已渗出冷汗。
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唇,腥甜混着鬼气直往喉咙里钻。
指尖摸到腰间的药囊,抖着手取出颗裹着金箔的药丸,刚塞进嘴里便化开,清凉直窜天灵盖,眼前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终于不再重叠成重影。
祁元德的笑声像生锈的铜锣,震得井壁石屑簌簌落下:\"小夫妻倒是默契。
不过...\"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这玄冰盾能撑多久?
三息?
五息?\"
话音未落,最近的鬼影已撞上冰盾。
那东西青灰色的指甲划过冰层,竟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刺响,冰盾表面瞬间爬满蛛网似的裂纹。
祁煜琛的指节攥得发白,我看见他腕间的青筋暴起,像是要将全身的力气都拧进这道屏障里。
不能坐以待毙。
我死死攥住胸口的玉坠——那是空间的钥匙。
上次在柴房遇袭时,我就是靠着空间里的灵泉压下了蛇毒。
此刻鬼气侵蚀着我的经脉,每呼吸一口都像有针在肺里扎,或许空间里的灵泉...
\"阿琛,我试试用空间...\"我贴着他后背低语。
他睫毛剧烈一颤,冰盾突然亮了亮,像是回应:\"快去!
我撑得住。\"
意识刚沉入空间,熟悉的青草香便裹住我。
灵泉池的水仍在叮咚作响,池边那株我种了三年的破魔花正开得热烈,淡紫色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我猛地想起古籍里的记载——破魔花的香气能扰乱阴邪之物的气机,而灵泉更是至纯至净的本源之力。
\"对了!\"我蹲在池边捧起一捧灵泉,泉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光。
祁元德的屏障是由血气和鬼气混合而成,灵泉的净化之力或许能找到它的破绽。
更重要的是,方才在外面时,我瞥见那些鬼影在逼近冰盾前,总会先顿那么半瞬——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是屏障的波动!\"我猛地站起来,空间里的时间比外界慢十倍,此刻不过过了盏茶功夫,可外面的冰盾怕是撑不了更久。
我抓了把破魔花的花瓣塞进袖中,又喝了两口灵泉,热流从丹田升起,连被鬼气侵蚀的经脉都开始发烫。
再睁眼时,井底的鬼气更浓了。
祁煜琛的冰盾只剩薄薄一层,他的玄色外袍已被冷汗浸透,后颈的碎发黏成一绺。
我伸手按住他后腰的命门穴,将灵泉的热气渡过去:\"屏障有规律的波动,每七息弱一分!\"
他睫毛倏地睁开,眼底的幽蓝火焰大盛:\"我感知到了!
在西北方,鬼气最浓的那个点——\"话音未落,冰盾\"咔嚓\"一声裂开道缝,一只青灰色的手从缝里探出来,指甲尖几乎要戳到我面门。
祁煜琛低喝一声,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他身侧。
他另一只手掐了个火诀,指尖腾起赤焰,那只鬼手被火一燎,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缩了回去。
趁这空隙,我从袖中抖出破魔花瓣,淡紫色的花雨飘向空中,那些鬼影像是见了天敌,纷纷避开。
\"就是现在!\"我指着鬼气最浓的方向,\"那里的波动比别处弱三成!\"
祁煜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的瞳孔里竟映出流动的气纹。
我看见他指尖凝起一团青金色的光,那是他融合了风与雷的元素力。\"抓紧我。\"他低声说,另一只手将我护在怀里。
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破魔符——这是用灵泉泡过的符纸,墨香里带着清冽的泉气。
符纸燃尽的瞬间,我周身腾起白光,与祁煜琛的元素力连成一线。
我们同时抬手,两道光芒精准地射向那处波动最弱的点。
\"轰——\"
井底的空气剧烈震荡。
原本密不透风的鬼气屏障像被捅破的纸,裂开道一人宽的缝隙。
祁元德的脸色骤变,他猛地跺脚,井底的血色符咒再次亮起,那些鬼影竟开始互相撕咬,鲜血淋淋漓漓地溅在屏障上,将裂缝又补了几分。
\"好个木婉清,连这种偏门手段都使得出来。\"他的声音不再儒雅,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不过...你以为破了这道屏障就能赢?\"
我和祁煜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疲惫。
他的玄色外袍已经破了好几处,我袖中的破魔花瓣也所剩无几。
但就在这时,祁元德突然笑了,他的瞳孔缓缓扩散,眼白上爬满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既然你们喜欢破屏障...\"他的声音变得雌雄莫辨,\"那便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幻术吧。\"
井底的鬼气突然凝成一团黑雾,在我们头顶旋转着,渐渐显出轮廓——那是祁家祠堂的模样,我和祁煜琛的婚服整整齐齐摆在供桌上,而供桌前跪着个穿素衣的女人,背影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婉清?\"祁煜琛的声音突然发颤,他伸手要碰那团黑雾,我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别信!\"我能清楚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正在流失,\"这是幻术,祁元德要动摇我们的心智!\"
黑雾里的\"我\"缓缓回头,脸上的妆花成一片,嘴角咧到耳根:\"阿琛,你答应过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你看,我连合葬的位置都选好了...\"
祁煜琛的指尖在发抖。
我咬着牙将最后一点灵泉渡给他,热流刚入他体内,他便猛地甩了甩头,眼中的迷茫褪去:\"婉清的手比你暖。\"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重新涌来,\"这幻术,破了吧。\"
黑雾突然剧烈晃动,祁元德的身影从中跌出来,嘴角溢出黑血。
他怨毒地盯着我们,抬手抹去血迹:\"很好...很好...那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他的身后,井底的血色符咒突然全部亮起,汇集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我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有阴恻恻的风灌进来,带着浓重的腐臭味——比之前所有鬼气都要恐怖百倍的气息,正在井口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