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地面蠕动的银色符文，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些纹路里渗出的幽蓝光芒像活物的眼睛，每眨动一次，我就听见更清晰的低语——像是有人把碎玻璃泡在水里，隔着层雾蒙蒙的屏障说话。
\"阿清。\"祁煜琛的手掌覆在我后颈，热度透过沾血的衣领渗进来，\"别慌。\"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绷紧的皮肤，剑穗上的青玉珠子磕在我手背上，\"你说过，这符纸和信上的纹路像。
那信是老夫人房里搜出来的，对吧？\"
我攥紧他袖口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三日前在老夫人暗格里翻出的信笺突然浮现在眼前，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落款是团扭曲的云纹，当时我只当是普通的私信，现在看那云纹的弧度——竟和脚下符文的起笔如出一辙。
\"我去空间查古籍。\"话出口时我自己都惊了，可念头一起就压不住。
空间里那间堆满古籍的阁楼，我上次翻到《九黎异志》时，好像见过类似的图纹。
祁煜琛的剑立刻横在我身侧，剑气凝成银网罩住方圆三步：\"我守着，你速去速回。\"
闭眼前最后一眼，是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的玄色外袍被血浸透了半边，剑鞘上还挂着半片黑影的残灰，可握剑的手稳得像山。
空间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慢三倍，我冲进阁楼时，烛火才刚晃了晃。
《九黎异志》在第三排木架最上层，我踩着梯子够书脊的手直发抖——上次翻到\"蚀骨纹\"那章，说的就是这种会吞噬生机的银色纹路。
\"蚀骨纹，取活物骨血为引，聚阴煞之气成阵...\"泛黄的纸页被我翻得哗啦响，\"破阵需以五行灵元激其脉，见影则现踪...\"我猛地顿住，书页上的插图让我倒抽冷气：画中纹路盘成的圆阵里，浮着半透明的影像，正是西疆荒漠里的石堡——和祁家商队上月遇袭的地点一模一样。
\"阿琛！\"我冲出空间时，祁煜琛的剑尖正抵着一道新爬过来的符文。
他转头看我，眼底的焦急几乎要烧穿夜色：\"查到了？\"
\"蚀骨纹，用活物骨血养的阴阵。\"我拽着他退后半步，指腹点过地面最中央的纹路，\"古籍说要五行灵元激脉——你试试用木属性剑气刺这里。\"我蹲下身，指尖虚点符文交汇的\"井\"字中心，\"这里是阵眼。\"
祁煜琛的剑嗡鸣一声，青绿色剑气顺着剑尖淌进纹路。
银色符文突然剧烈震颤，幽蓝光晕里浮出细碎的光点，像有人往墨水里撒了把星子。
我屏住呼吸，看着光点越聚越浓，终于凝成模糊的影像——是座建在悬崖上的石堡，堡门挂着褪色的红绸，绸子上的金线绣着祁家的云雷纹。
\"这是...漠北分号？\"祁煜琛的声音发紧。
我们上月刚拨了三千两修缮那座分号，可画面里的堡墙爬满黑藤，门楼下倒着两具穿祁家护院服的尸体，血把青石板染成暗褐。
影像突然跳转。
这次是间密室，墙上挂着半幅未完成的刺绣，针脚和老夫人房里那幅《松鹤图》如出一辙。
穿玄色斗篷的人背对着镜头，手里举着个水晶瓶，瓶里装的...是祁家三房小少爷的长命锁。
那孩子上个月才满周岁，前天还在祠堂里抓周，抓了支刻着\"忠\"字的笔。
\"他们在收集祁家子孙的贴身物。\"我喉咙发苦。
影像里水晶瓶越来越多，每个瓶子上都贴着黄符，符上的纹路和脚下的蚀骨纹同出一源。
最后画面定在张羊皮地图上，地图中心用朱砂标着\"祁府正院\"，旁边写着\"七月十五，月蚀时\"。
祁煜琛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标记处，指节发白：\"七月十五是我祖父的忌日，族中所有人都会去祠堂守夜。\"他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印子，\"阿清，他们要趁族中无人防备时...\"
\"血祭。\"我替他说完。
古籍里蚀骨纹的最后一句突然在耳边炸响：\"聚九脉之血，引阴灵入阳，可裂地为狱。\"如果让这些人在祁家祖宅布下完整的蚀骨阵，整个祁府都会变成阴灵的牢笼。
\"回府。\"祁煜琛扯下外袍裹住我，剑鞘敲了敲地面，\"先把这些纹路拓下来，再去库房取镇宅的玄铁钉——\"
他的话被一声刺耳鸣叫截断。
脚下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我本能地抬手遮眼，再睁眼时，我们四周已竖起透明的屏障。
屏障表面浮着和符文同色的银纹，我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屏障就像被火燎了般缩回，皮肤立刻起了串水疱。
\"这是...\"祁煜琛的剑砍在屏障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他转身把我护在身后，剑气在周身凝成旋转的光轮，\"阿清，靠紧我。\"
白光越来越盛，我眯着眼睛看他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空间里那页被虫蛀了的批注：\"蚀骨阵成，阵中人非破阵不能出。\"
屏障外的符文还在生长，它们顺着我们的脚印爬上屏障，在透明的墙面上织出张密不透风的网。
祁煜琛的剑气砍断一道，立刻有十道新的纹路涌上来。
我摸向袖中灵泉针，指尖触到针囊的瞬间，突然看清屏障上倒映的影子——那团模糊的脸更清晰了，它咧开嘴，露出满嘴尖锐的黑牙。
\"阿琛。\"我把脸贴在他后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我们得先破这屏障。
古籍里说...可能需要灵泉。\"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血痂传来：\"我信你。\"
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隐约听见屏障外的符文发出欢呼般的嗡鸣。
我们的影子在强光里重叠成模糊的一团，像两株被风暴卷在一起的树，根须缠得死紧。
屏障外的符文仍在疯长，祁煜琛的剑气已经劈裂了三道银纹，可更多的纹路正顺着地面的裂痕涌来。
我的灵泉针在掌心发烫，突然想起古籍里夹着的那张泛黄纸条——\"破阵需心脉相连\"。
白光中，祁煜琛转头看我，他的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我突然明白，所谓心脉相连，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玄乎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