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对太后娘娘出手这件事，对于褚烟烟来说，可谓是匪夷所思。
太后娘娘是皇帝的生母，对皇帝也算是疼爱，母子之间的情分一向也都不错，皇帝对太后也是敬重爱戴。
褚烟烟实在想不通，皇帝有什么理由对太后娘娘出手，明明太后娘娘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甚至身为皇帝的生母，太后娘娘只会为他计深远。
更不用说，大宴朝极重孝道，皇帝身为天下之首，万民表率，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褚烟烟简直不能理解。
“我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做这种事？”褚烟烟脸上的迷惑太过明显。
裴怀瑾微微叹了口气，拉着褚烟烟坐了下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母妃的事情，已经快查到皇帝头上了。”
褚烟烟一怔，她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裴怀瑾也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褚烟烟脸上的表情，眼底的柔和之色，慢慢的荡漾开来。
他的小姑娘越发的好看了，任何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裴怀瑾都觉得，自己根本看不够。
裴怀瑾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可以如此的喜爱另外一个人，喜爱到，只要看到她就觉得从灵魂深处蔓延而出一种无法克制的喜悦，想触碰，想拥有，想得到更多。
而褚烟烟呢，这会儿她半点都没注意到裴怀瑾那温柔的仿佛都要滴出水的眼神，她完全沉浸在了裴怀瑾的这句话中。
“所以说，昭妃娘娘这件事，背后真正的主谋根本不是什么皇后，而是，皇帝……”褚烟烟的思绪渐渐清明，之前还有一些模糊的东西，也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怪不得，上一次太后娘娘在揭露这件事的时候，看着皇帝的表情那么微妙，怪不得，太后娘娘会猜测到，皇帝可能会对她下手。
褚烟烟觉得，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当中，将自己彻底从这些事中剥离出来，她才发现，这件事可能有更多的隐情和真相。
“是皇帝想要害昭妃娘娘，所以，才有了后宫如此大的动作却被掩埋的这般干净的真相，太后娘娘若是冷眼旁观者，那皇帝在这里面又是什么身份呢？”
“他才是整件事的引导者。”裴怀瑾的声音冰冷至极，刚刚还柔和的眼神，也在一刹那转冷，“当今的皇帝，不愧是先帝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先帝那些冰冷残酷的手段，他学了个十成十。”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怕是很适合我们如今的这位皇帝，他将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利用女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后引导这些女人互相厮杀，将他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从头到尾，他才是所有事情背后真正的推手。”
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裴怀瑾这才将这些日子没有说与褚烟烟听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开始彻查昭妃娘娘的事情后，随着一个个妃嫔的倒下覆灭，一个个下人的刑讯过后，许多当年的事情，开始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浮在了水面之上。
裴怀瑾能清晰的感受到，皇帝在引导他的想法，可也同样的，指向太后娘娘的矛头也越来越多。
裴怀瑾无数次怀疑过，当年的真相或许和太后说的大有出入，他甚至认为过，太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只不过她为了遮掩自己的罪孽，才将一切都推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直到，白常在在即将被处死，裴怀瑾不过是为了感受复仇的快感，才会亲自拿了白绫前去，可不成想，却听到了白常在说了一番，他之前从没有想过的话。
“这后宫中的女人，当真可悲，花一样的年龄就被锁在了这深宫之中，一辈子都只是皇帝的棋子，利用她们得到了她们背后家族的支持，又利用她们之间的争抢，铲除了前朝后宫不需要存在的人。”
“最后再利用她们背负所有应该由皇帝自己背负的罪，她们都是指尖随意摆放拿捏的玩意儿罢了，哪个都不如权利来的珍贵。”
“当年若不是皇帝亲手将昭妃推上了被所有人唾弃仇恨的位置，昭妃又如何能招惹这杀身之祸，而她们这些人之所以会对昭妃出手，求的，也不过只是自保罢了。”
“若不是皇帝一次次的告诉她们，他准备为了昭妃废弃后宫，将她们都送出宫去，她们怎么可能会如此团结一致，会如此针对昭妃，她们求的，也不过是在这宫中，能有一隅安身，她们何错之有。”
白常在的命，是裴怀瑾亲手取的，可在离开白常在宫里后，裴怀瑾却陷入了连续不断的梦魇和深思之中。
他不是这后宫中的女子，自然不知，女子在这宫中的日子，也有自己的艰难之处，但他能明白，若是这后宫中的女子真的被驱逐出宫，那下场，死都怕是最好的解脱。
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不死，就只能一辈子青灯古佛，家族更是会厌弃她们，到时候这些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子，将在寺院中如何生存下去，没人能想的到。
如果是自己会被逼到这样的境地，那做出什么事情，怎么能说不通呢，而皇帝呢，若是他真的爱母妃，一如他爱烟烟这般，他怎么会吝啬于给母妃半点信任，明明只要皇帝选择了相信，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都能寻到破绽。
可偏偏，皇帝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因此暴怒处死了一大批人，让原本还不那么容易被掩盖的真相，轻而易举的就被抹平了痕迹。
整件事里，似乎整个后宫都沾染了这片血色，唯有皇帝，独善其身，干干净净。
可他，怎么可能真的干净呢？
“所以，皇帝选择对太后娘娘出手，是觉得，这件事到了最后，需要一个真正的高位者来承担这个罪责？”褚烟烟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
“不止如此。”裴怀瑾抬手揉了揉褚烟烟的头，“还因为，太后娘娘和我谢家，有和解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