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虞白进了屋,神色有些古怪,片刻后开口道。
“念思从教校场回来了,病了,让我们明天一定要去看看她。”
他既然答应了李念思,定然就不会食言。
秦婠尽量不眨眼,不然眼皮上的红纸就要掉,还是看向季虞白。
“李姨娘是这样说的?”
她可不认为李念思会想看到她,本来就讨厌她,要是她这个时候过去探望,李念思不得气地背过气去?
季虞白眉头一挑,“不愿去?”
秦婠揭了眼皮上的红纸,“没有,只是我想李姨娘未必愿意见我。”
“不会。”
季虞白笃定得很,毕竟,李念思最后一句话是,明日再去看看她可好。
他跟秦婠夫妻一体,这不就相当于邀请他们两人吗?
秦婠哦了一声,“那便好。”
……
翌日半上午,秦婠准备了许多东西,等着季虞白下朝归来。
李念思也坐在铜镜面前,看着肤色比之前还要黑上了几分,不由得皱起眉。
一直跟着她的丫鬟金鸽道:“姨娘不必焦虑,北疆的女子都是这般肤色,大将军早就见惯了,而且您眉眼好看,别具风情呢。”
李念思这才笑了起来,“就是,我自来就是跟京都的女儿不一样。”
要不然,季虞白为何一直让她留在身边,而不是将柳盼月带去边疆?
“将军待您自是不同的。”
金鸽将李念思的长发用红色发帛扎在脑后,又细细地给她描眉画眼,手法很轻,看不出来多少痕迹。
李念思看着铜镜中英姿飒爽的自己,“你瞧着我这样跟之前的顾将军有几分像?”
这个顾将军就是季虞白的娘亲,她在京都听过她的传说。
一个连皇上都心动的女人,若是她能像顾将军八分,那何愁季虞白对自己不动心?
金鸽有些犯难了,“顾将军在世,奴婢还小,不记事。”
她虽然是当时被顾将军所救,但也不记得顾将军的模样了。
李念思眼里闪过一丝嫌弃,“都晌午了,三哥怎么还没来?小厨房三哥爱吃的羊肉可炖上了?”
在北疆,他们冬日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炖羊肉,一碗奶白的羊汤喝下去,浑身都暖起来了。
“炖上了。”金鸽也朝门口看去,“将军今日不会不来了吧?”
李念思脸垮下去,“你说什么呢?三哥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的。”
这也是她一早起来细细装扮的缘故。
她都想好了,只要季虞白过来,她就适当地认错表忠心,以后都不会跟秦婠为难了,一心为了北疆百姓。
想到季虞白会折服在她的气节下,李念思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正想着,银鸽着急进来,“姨娘,将军…将军他来了。”
李念思白了她一眼,“淡定一点,像什么样子呢。”
她起身去厅房,她故作天真烂漫地往屋里冲。
“三哥,你来了,今天我好多了,你看……”
活泼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念思看着笑盈盈望着她的秦婠,脸上顿时难看至极。
秦婠大方地开口,“李姨娘,今日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秦婠的声音像是一块棉花堵在她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忍着,随后扬起笑脸。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秦婠点头,“如此更好,你不似京都的女儿家喜欢胭脂水粉,我让折桃给你准备了一些补品,膏药。”
虽然杨念思从来没在她这个主母跟前伺候过,但她深受她娘亲的影响,不拘于这些事情。
杨念思不冷不热道:“多谢。”
有秦婠在,杨念思之前设想的那些说辞都没机会说出来。
三人静默地在厅堂坐着,直到金鸽进来说午膳备好了,杨念思这才又活络起来。
“三哥,我特意让人从北疆带回来羊羔,今日宰了,炖了羊汤,还有炙烤了羊排。”
她无比期待地看向季虞白,只等他的夸赞。
季虞白却问秦婠,“你可尝过北疆的炙羊肉?”
北疆的炙羊肉,她吃过那么一两次,味道虽是鲜美,但她着实不喜欢那个味道。
如今她的身份是大门未出过的秦家大小姐,自然是不能吃到那稀罕物。
她摇摇头,“没有。”
季虞白道:“那你尝尝吃不吃得惯?”
桌面上,蔬菜鲜少,大部分都是牛羊肉,清蒸炙烤水煮,粗犷中带着食材原本的鲜味儿。
最后一道炙烤羊肉端上桌,杨念思迫不及待给季虞白夹了一块。
“三哥,你尝尝是不是跟我们在北疆烤的一个味儿?”
她故意将北疆两个字咬得很重,试图告诉秦婠,她跟季虞白曾经在北疆做过很多事情。
“看起来不错。”他夸赞着,熟练地将肋骨抽出,夹起炙肉很自然放到秦婠碗里。
“若是吃得惯,冬日让人炙烤一些,夏日吃这个容易上火。”
秦婠错愕地看了他一眼,碗里的肉,滋滋冒油看起来的确很诱人。
李念思握紧筷子,心不甘心地道:“三哥,我想吃你面前的那个烧羊蹄。”
原本以为季虞白也会夹给她,谁料季虞白直接将盘子往她面前一放。
“想吃什么,我递给你。”
转眼,季虞白又用小刀割了一块蒸羊肉中最嫩的一部分,沾了料碟放在秦婠面前。
“蒸的肉要配上这种酱料,免得膻口。”
他之前见过有些女眷不会这些吃法,闹了不少笑话,他一一为秦婠解释着。
京都饭菜精致,精心烹饪,北疆多为简单粗糙。
“谢谢,将军。”
秦婠面前的碟子里肉都没断过,她刚吃下一点,季虞白便又补上。
折桃跟画柳两个人在旁边干着急,向来出门在外给秦婠布菜这个活都是她们两个干的,如今大将军莫不是想抢她们的事情?
一炷香功夫,秦婠便吃不下了,放了筷子开始喝茶消油腻。
李念思终于逮着机会了,给季虞白夹了块皮肉相连的肉。
“三哥,我记得最爱吃这个。”
“他不爱。”秦婠出声道,反而夹了一块鱼放到季虞白碟子里。
李念思内心狂喜,她终究还是不如自己懂季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