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蜿蜒曲折仿若一条灵动水蛇的河道上,一艘小船正缓缓前行,水道的各个叉水路都写有指向标牌,指引各位掌船人。
船身犹如一片轻盈的树叶,随着潺潺水流轻轻摇晃,时而被推至浪尖,时而又陷入波谷。
江奔宇身姿笔挺地站在船头,河风肆意地吹拂着他的面庞,撩动着他的发丝。他的目光仿若被远方的某一点深深吸引,直直地望向远方,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对即将踏入的未知之地的期待与忐忑。
那期待,如同春日破土而出的新芽,对上世记忆中古乡村的各种遗憾和快乐;而那忐忑,又似阴霾笼罩下的湖面,隐隐泛起不安的涟漪。
身旁,黄镇长身着整洁的中山装,神色沉稳,和一众随行人员或悠闲地坐在船舱内,或如江奔宇一般站在甲板之上。他们彼此间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话语声随着河风飘散,内容或关于此次行程,或提及古乡村的情况。交谈声中,夹杂着船体与水流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共同谱写出一曲别样的水上乐章。
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悠悠荡荡、仿若与世隔绝的行程里,仿若被无限拉长,显得格外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着众人的耐心。
终于,小船在众人的期盼中逐渐靠近了岸边。远远望去,古乡村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映入众人眼帘。说它熟悉,是因为江奔宇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便不用过多诉说,也能不用从他人的描述中,便无数次勾勒过它的模样;说它陌生,则是因为这是他今世第一次真正亲眼目睹。
只见水道村码头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或站或蹲,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神情,村里的干部早就从其他过往的船只知道了大概,提前在村水道码头等着。
为首的正是生产大队书记的刘文瑞,他身材魁梧,远远瞧见小船的身影,原本就和蔼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夜间所有的阴霾。他迈开大步,亲自快步迎了过来,脚步匆忙而有力,带起些许尘土。
“黄镇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古乡村长爽朗地笑着,声音洪亮得如同洪钟一般,在码头上空回荡。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那宽厚且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黄镇长的手,用力地摇晃着,那股热情劲儿仿佛要将黄镇长的手攥进自己的掌心。
黄镇长也笑着回应道:“刘书记,你们这是搞欢迎仪式啊!”他抬眼望去,只见码头上站着的村民们,有的穿着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麻衣,有的身着简单的工装。他们脸上都带着质朴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做作,纯粹而又真挚。还有人手中拿着自制的横幅,那横幅材质粗糙,字迹歪歪扭扭,却写满了欢迎之类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村民们对知青到来的热切期盼。
“对!对!借花献佛而已!借花献佛而已!”刘书记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今晚古乡村举行活动,我们这些生产大队干部也得过来,表示对知青下乡的一种欢迎。古乡村虽说条件艰苦了些,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可对知青们的到来可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们带来的可是新思想、新希望啊!”
这时,黄镇长转过身,面向江奔宇,脸上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切,大声地说道:“来!来!小宇!这是生产大队刘文瑞大队书记,他负责各村的全面工作,上到各村里的发展规划,下到村民的家长里短,可都是他在操心,是全大队当之无愧的主心骨、领导者。往后你在村里,要是碰上啥事儿,无论是生活上的难题,还是工作中的困扰,就找刘书记,他要是解决不了,你就来找我!我这个镇长,别的不敢说,为乡亲们排忧解难的心可一直都在!”黄镇长的声音在码头上回荡,透着十足的关切,那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温度,直直地钻进江奔宇的心里。
说完,黄镇长又看向刘书记,接着说道:“刘书记,还不介绍介绍生产大队里的其他干部?让小宇也能尽快熟悉熟悉环境。”
“哦!对!对!”刘书记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神情,黄镇长亲自带的人,又如此关照的话,他这个村书记听不懂的话,那就不用当了。他连忙转身,对着身后的人,一个一个认真介绍起来。
刘书记指向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子,那男子穿着一件整洁的灰色布衫,手里还拿着一本有些破旧的账本。刘书记说道:“这是伊启文大队会计,生产大队里的财务工作全靠他打理,大到各村里的建设资金,小到日常的收支明细,每一笔账目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错。他那脑子,就像一台精准的算盘,村里的钱在他手里,花得明明白白。”伊启文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谦逊。
接着,刘书记介绍到一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着一套略显破旧但干净整洁的民兵制服,腰上系着一条皮带,皮带上别着手电筒和匕首。刘书记说道:“这是夏逸阳民兵连长,负责民兵事务,带着生产大队里的民兵把咱大队的安全保卫工作做得那叫一个扎实。不管是防范外来的不法之徒,还是应对各村里的突发状况,他和他的民兵队伍总是冲在最前面。”夏逸阳身姿站得笔直,犹如一棵苍松,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动作干净利落,尽显军人风范。
最后,刘书记指向一位面容和善的妇女,那妇女穿着一件朴素的碎花布衫,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扎成一个发髻。刘书记说道:“这是蔡嘉妮妇女主任,生产大队里妇女们的事儿,从家庭琐事调解,到组织妇女们参加劳动,还有计划生育工作,都是她在负责,可细心了。村里的妇女们都把她当成贴心人,有啥心里话都愿意跟她说。”蔡嘉妮笑着和江奔宇打招呼,眼神里满是亲切,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让人倍感温暖。
江奔宇一一认真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与自负。他嘴里不断说着:“你好!你好!”声音清脆而礼貌,在码头上空轻轻飘荡。那一声声问候,仿若一把把钥匙,开始慢慢打开他与生产大队干部们之间交流的大门。
……
“就差革委会主任不在现场了。”刘文瑞说道。
黄镇长听闻,也知道刘书记的意思,这是给革委会主任上眼药水啊。
一番寒暄过后,黄镇长不经意间看了看天色,只见西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橙红色的晚霞,太阳正缓缓西沉。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好了!刘书记,我这小兄弟,就交给你了!我也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天黑了,这水路河道复杂,暗礁又多,可不好走。”
“那行!那行!黄镇长,你慢走!”刘书记客气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叮嘱几句:“黄镇长,这水路晚上视线不好,您让船家千万小心着点儿。要是碰上啥紧急情况,尽管派人来村里知会一声。”
“黄镇长,你慢走,注意安全!辛苦各位了!”江奔宇走上前,对着黄镇长和他的随行人员说道,眼神里满是感激。他微微鞠躬,以表达对他们一路陪伴的谢意。
随后,江奔宇和生产大队里的干部们,一起站在码头上,静静地目送黄镇长的小船缓缓划走。
小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那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随着小船渐行渐远,它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此时,码头上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河水流动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小宇,黄镇长是你什么人?”刘书记突然转过头,看着江奔宇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那好奇的目光,仿佛要将江奔宇的内心看穿。其他生产大队干部们也都竖起耳朵,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答案的渴望,又带着几分猜疑。
“没!也就刚认识不久!”江奔宇说道,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而平静。
其他人一听,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脸上虽没表现出来,但彼此间眼神交汇,似乎都在说:我信你个鬼,有谁能让镇长亲自送来古乡村里?咱这生产大队,这边各村条件最艰难,土地贫瘠,交通不便,平时谁愿意来这里?宁愿去隔壁生产大队也不来咱这儿,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们的心中虽充满了疑惑,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将这些想法说出口。
“哈哈!小兄弟,说笑了!”刘书记打着哈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容里却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意味。“对工作安排有什么指导?”
“没有什么安排,我听组织的,不过能不能安排一些轻松一点的活,毕竟……”江奔宇说道,声音微微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那模样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懂!我懂!”刘书记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暗自想着:又是一个跑过来镀金的。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嘴上却连忙说道:“那行!我做主给你安排个村里巡夜的活,这活儿虽说要熬夜,可也不算太累,主要就是夜晚在村里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啥异常情况。具体的,一会我让生产大队张文宇治保主任和古乡村长李志跟你细说。让他先安排你的住处吧!”说着,便招呼着江奔宇,带着他往古乡村联欢晚会的方向走去。
其他生产大队干部们也各自散开,忙碌起自己的事情来。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欢迎知青的联欢晚会,只是因为江奔宇的到来,似乎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而这涟漪,又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引发怎样的故事,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