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娥站到了家人前面掐着腰跟着二婶对轰。
“我家借钱哪次没还？齐崖，将他家土豆抗出来还回去，咱还不借了！什么金贵玩意？！”
“你少装犊子，上午借的土豆，晚上被骂了知道还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还有啊！大家听听！”
二婶冲着大家拍拍手，阴阳怪气地道：“大伙儿都听听，还说我娘不让他们看望。这话说出来你们信吗？天下哪有娘亲不让自己亲儿子看望的！这是人能说出来的？”
齐家人齐齐皱眉，只感觉事情不对。
之前也不是没在二叔家借过东西，二婶虽然阴阳怪气了一些，但也没到现在骂街这个地步啊。
今天这般到底为了啥？
田秀娥看向扛着土豆的齐崖，两人全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疑问。
“弟妹，你不要土豆，到底要干啥？”
久不出声的齐老蔫皱着眉头询问，他早就透过窗户看到了齐老二和他娘鬼鬼祟祟的身影。
想必眼前一幕肯定有他们的影子。
齐老二的憨厚性格不见得出损招，但是他那个看他就烦的老娘，不一定！
想不通齐老二媳妇要干啥，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听到齐老蔫聊到了正题，二婶终于不再骂人。
掐着腰问：“齐老大我问你，你娘你管不管？”
齐老蔫怔住，梗着脖子道：“管啊！”
“那你有肉给小李子，不拿肉来孝敬你娘？！”
肉！
明白了。
齐家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欲意何为。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不远处二叔家窗户看去，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奶奶和二叔的身影。
敢情将自己家骂了一个遍，就因为看见小李子分到肉啦！
明白过来后，齐家人心里这个气啊！
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太太就嫌弃齐老大没出息，将田地和大部分细软分给了齐老二。
齐老大硬是守着一间破屋子和老爷子牌位，自己在山坡上开荒维持住了一家人的生计。
分家之后，老太太恨不得跟齐老大划清界限。
过年都不让齐老大一家去，生怕他们多吃多占。
平日里也不来祭拜齐老爷子的牌位，也不让他们进家门一步。
现在可倒好。
说起齐老蔫不孝顺，说他不管老娘了！
齐牧曾经不关心家里的事，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是他脑子够用，几番分析下来就明白了原委。
据他分析，二婶骂街完全就是老太太指示的。
上午卖鱼的时候可能就看到齐老大家有进项了，晚上又带回来肉和米面。
指不定老太太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要是没说什么风凉话，就是在背后给二媳妇出招了！
看明白了事情，齐牧却没有掺言。
因为他要看看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态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很明了，田秀娥碰了嘭齐老蔫。
“你说句话！”
齐老蔫被村民们看着，心里愈发的难受。
他被自己亲娘看不起，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被骂成白眼狼。
放在谁身上都不乐意。
可他是家里的老大，他爹去世的时候告诉他“大的就得让这小的，这是天理，也是家训。”
他不敢忘也不能忘。
可是，自己也是人啊！
总不能以往的一切全当没有过吧……
思来想去，齐老蔫叹息一声，接过齐崖手中的土豆走了过去。
讨好般地说：“弟妹，今天没经过你同意，拿了土豆，是哥错了。这土豆还你！至于娘……”
二婶不情愿地接过土豆等着齐老蔫的后半句话。
“至于娘……我想接到我家住！你看行吗？”
哗！
所有人都没想到齐老蔫竟然这么狠，人家只是想要一点肉，结果他要将老娘接回来自己养。
田秀娥和齐崖都懵了，这什么展开？
这不对啊！
老太太不喜欢咱家，你咋还往家里领啊？
咱家并不富裕啊！
就连一向低调的赵美洺躲在齐牧后面都微微蹙眉。
齐牧却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老太太接回来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无非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
可眼下这口气，他们真的就这么咽下了？
不远处，二婶放在土豆上面的手突然松开，然后咧着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齐老大啊，你这觉悟真的是一等一的孝子！这土豆送你家了，不用还。我这就去请娘。”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齐老蔫拽住。
“哎，等等！”
“咋了？”
“我话没说完呢！”
“咋了？你反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别打自己脸啊！”
二婶可太开心了，老太太事多还挑剔，她早就想给她踢出家门了。
今天看见齐老大家有肉，非要吵吵吃肉，天都黑了她上哪找肉去？
后来在老太太的指点下，才来了这么一出。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还有意外之喜。
齐老蔫不好意思地说：“你看啊，咱家都分了，当初我就分了个祖屋，地没分到，工作也没分到。现在老娘也被我接回来了，你看是不是咱房子和田地也换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齐老蔫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说话，平时也是老好人一个。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将风格反转，换了一个精明如商人的脑瓜。
这一招釜底抽薪拿出来，齐老二家可就不好过了。
去年天灾，他家田地最大，受灾也最严重，几个孩子没办法……全都送进城里打临时工去了。
到现在都没回来。
如果今年田地换成山坡上的那一小片荒田，还不得饿死全家啊？
这一年，齐老蔫的日子是咋过的大家都看得见。
那是东借西借，靠着齐崖在矿区卖命才维持下来。
这要是换了过去，齐老二家的三个儿女不得吵翻天啊？！
此刻二婶被齐老蔫憨厚的样子搞得不知所措。
这时齐牧突然补刀！
“奶奶要回来了？！那我借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就多一个人还了？！”
噗！
躲在齐家人身后的赵美洺突然憋不住笑了出来。
齐牧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小李子都说明白了。
此刻看齐牧耍宝，她由内而外地感到有趣。
果然看热闹的人都反应过来。
“哈？敢情这些东西都是借的啊！”
“我滴妈，谁要是摊上这样一个儿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之前还说他不会过日子，现在看，哪是不会过日子啊？简直就是败家子。”
“上午卖鱼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转性了，结果就是为了给新媳妇儿撑场面啊！”
“啧啧啧，我还以为县一中高中生多厉害呢，一天就搞来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合着，不是靠偷就是靠借啊！”
“真难为齐老蔫了，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二婶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不知道如何应对。
关键时刻还是老太太站在门口喊：“干啥去了？你要饿死我这个老婆子啊！拿完土豆赶紧回来，离那遭瘟的一家远点！”
“诶！知道了！”
二婶应了一声，抓起土豆袋子小跑着往回走。
齐老蔫离着老远跟他自己的亲娘对视。
看见亲娘扭头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进屋，他的心如刀绞。
红着眼眶转头对着田秀娥说了声：“谢谢”
接着在众人谁都不明白咋回事的表情中先一步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