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就在她下定决心重振旗鼓,准备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命运却跟她开了个玩笑——他又出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人隔着柜台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丫头,我去打麻将了。\"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擦干的抹布。
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快步走到丁浅身边。\"他是?\"老板娘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警惕地扫向门口的年轻人。
丁浅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老板娘的手臂。
\"是他。\"她轻声回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老板娘立刻会意,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眼前的年轻人身形挺拔如松,剪裁考究的衬衫却掩不住满身风尘。
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下颌冒出胡茬,像是连续奔波多日未曾停歇。
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炬火,一瞬不瞬地锁在丁浅身上。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干燥的唇微微颤抖,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化作了眼底汹涌的暗潮。
\"我去过那个家......找过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穿过漫长的时空,每个字都裹挟着风尘仆仆的疲惫。
老板娘闻言立刻像护崽的母狮般绷直了脊背,双臂在胸前交叉成不容逾越的屏障:\"让你走!听见没有?\"
她刻意放重的乡音在客栈里回荡,连柜台上的青瓷茶具都跟着震了震。
\"我们说好的,\"他猛地向前一步,他恍若未闻,依然是紧紧的盯着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给彼此一个开口的机会。\"
丁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半晌,她终于抬起脸来:\"不作数了。\"
四个字轻飘飘落下,眼神却冷得像冰封的湖面。
那目光他太熟悉了——和当年她面对她父亲时的眼神一模一样,淬了冰的决绝里带着万箭穿心后的麻木。
凌寒突然踉跄着后退半步,仿佛被这眼神实质性地刺中了心脏。
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想起的姑娘,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像现在这样,用刀刃般的眼神对准自己。
他猛地向前一步想要解释,却在这瞬间感到整个世界骤然倾斜。
多年来积压的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仿佛有人突然掐灭了所有的光。
\"浅——\"
名字才喊出一半,膝盖便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徒劳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拂过一缕穿堂而过的冷风。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他恍惚看见她惊慌失措扑来的身影。
她伸出的手在模糊的视线中划出一道虚影,像穿过漫长时光终于触及的救赎。
额头撞击地板的闷响传来之时,一个比疼痛更清晰的念头却浮现在逐渐黑暗的脑海:\"浅浅...\"混沌中仿佛有星光亮起,\"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句话在他心头萦绕了一千多个日夜,此刻终于随着涣散的意识,无声地坠入黑暗深处。
他倒下的身躯带倒了茶几,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像极了那年除夕,他们在电话里共同听过的烟花。
“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