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觉察到这个好像也没有太大用处。
毕竟他试了半天,看不懂首页放光的金字不说,页纸莫名粘连,他就连笔记的后文都看不到了。
李闲有些头疼地呲了呲牙,心道:
“母亲一步三算、后招颇多,没道理会给自己一个鸡肋之物才对。是他遗漏了母亲的留言?还是……”
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踱步,一边思索。
难不成是通过留下的另外某物开启?
但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不多,除了这本笔记,也就只剩下些李家大院遗落的东西。就连平常摆的最多的书本,都被母亲大袖一挥、尽数带走,根本没有留给他查找开启笔记的路子。
唯一能称得上神异的,也就那个不管如何使用,光亮都不减分毫的照明珠子。
可若这珠子当真能引动笔记的异动,那在他每日清晨练字时就该发生些事情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再试试也是无妨。
李闲从囊星中唤出珠子摇亮,缓缓将它放到那金字上方少许,等待片刻。
可珠子晃了半天,金字却没有任何异动。李闲甚至尝试过将珠子贴到纸张上,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果然不行吗?
李闲轻叹口气,对这不出所料的结果倒也没有太大的沮丧之意。
将珠子搁置一旁,他摸摸下巴,思索自己所遗漏的可能性。
等等……好像的确还有个物事!
李闲眼底蓦然一亮,心思流转之际,便将父母发给自己的信件一一拿出看过。
前几封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依旧是那些简单的图和字,在共同描述尾花洲的景色。
只有那从跃鱼城寄来的最后一封信,竟是陡然生出异变,在神识的清扫下耀出一道神光。
神光烧灼神识,李闲下意识地要将神识暂时移开。但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神识竟被神光死死地吸引,收回不得,甚至还在不断流失。
这是怎么回事?
李闲心头大惊。
但旋即他又冷静下来,心中暗道:
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必然不会害他,不妨任它吸取,自己静观其变就好。
心念至此,李闲也就不再与那神光对抗,反倒是加速了神识向神光的输出。
但这神光却犹如无底洞一般,对神识的吸纳根本没有止境,李闲那本就不高的神识湖泊水位不断下降。
但他没有动摇,只是继续输出。
终于,在神识湖泊即将干涸之际,神光对神识的吸纳终于停止。
李闲轻舒口气,低头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
真不知道父母这又是给自己留了个什么东西,竟然差点叫他神识枯干,当场昏死。
“小李闲?”
就在他轻揉太阳穴时,神光的方位却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
声音是如此熟悉,让李闲一怔。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娘呢?爹娘都离开五年了,自己甚至连他们现在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突然听到娘的声音。
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又不敢抬起头确认。
他低着头,为了缓解骤然而起的情绪而急促地呼吸着,胸前不断地起伏。
可是这个声音真的好熟悉啊。
温柔又不失周正,宠爱却又不至于耽溺。
这醇厚的嗓音曾经教给他诸多道理,也曾经严厉地批评自己练字时用心不专。
抬头看一眼?万一是真的呢?
不不,别抬头了,明明就是幻听,多沉溺一会儿也好,何必急于戳破?
李闲相当纠结,眼眶中已经有点点湿意在酝酿。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呵呵,真是长大了,快要比娘还高了。真好。”
李闲低着头,却看到一个相当熟悉的儒衫下摆,随着那人的脚步来到近前。
墨色长衫散着微光,无风自动,正是母亲平日的装扮。
不是幻听!
李闲喉头有些干涩,他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神光化成的姚继圣。
她通身发亮,用手比划了一下李闲的个头,笑着说道:
“已经到娘脖子了,过不了几年,娘就得仰头看你了。
“就是黑了好些,我们走后,小李闲没少吃苦吧?”
她的眼神中欣慰与心疼交杂,试图用手触碰李闲的头发,却那虚幻的手终究只是穿了过去。
姚继圣叹了一口气,道:
“可惜……别哭别哭。小李闲已经是坚强的男子汉了对吧?”
在她对面,李闲双肩不断颤抖,泪珠无声,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着。
他往前一步,好像这样就能重新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娘!”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音节,他却因为哽咽生生转了两个调,尾音还有些嘶哑。
好久不见,你们可知道我想你们想了好些年?
……
在姚继圣出现的瞬间,存活三万两千栽的椿灵似是有所觉察。
一向高傲的它,竟是将遮天蔽日的枝叶缓缓蜷起,让午后的日光洒落大地。
云椿村的修士与萝卜窖的凡人,都是对这没来由的光亮相当惊疑,不知是何缘故。
依靠椿灵生息如此之久,它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基准。
展叶则作,收叶则息,半月一轮换。
云椿村上古先祖所留下来的规矩代代践行,但此时作为标准的椿灵却是如此表现,教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椿灵大人有神意传达!在村修士统统去祭场!萝卜们回洞闭门!”
“在村修士统统去祭场!萝卜们回洞闭门!”
“在村修士统统去祭场!萝卜们回洞闭门!”
好在云椿村多年来的运转并非全无作用,负责村中维稳的云姓修士四散而出,在村中与萝卜窖上空传达着大长老的命令。
萝卜窖上空,一个年轻修士不耐烦地喊着:
“萝卜们快点回洞闭门!不许浪费时间!触怒了椿灵,将你们一家点天灯都不为过!”
真烦呐,凭什么是他来通知这些萝卜!
神识传给他们都听不懂的东西,还得叫他大声喊叫,风度尽失。
他掩住口鼻,似是被萝卜窖中的凡人臭味给熏到,面容挤在一起,相当不耐。
萝卜窖中的凡人们听到上空仙师的传令声,不敢耽搁,放下手中的农具就往自家的洞穴方向跑。
农具没了可以再造,但若得罪了仙师大人——保不准就会被驱逐出村。
他们一边跑,一边看着天上的年轻人,生怕踩到他的霉点。
“看什么看!不会跑快些吗?”
但他们举动没有得到年轻修士的谅解,反倒是惹得他更加恼怒。
你们这群萝卜,怎么敢正视老子的?真想......
年轻修士神识四处寻找,试图找个出气筒,散一下自己的火气。
天上的他余光一瞥,便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从一个小道跑出。
他气喘吁吁,时不时还往小道尽头看一眼,头上的两个小总角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年轻修士眉头一皱:
“那个位置,不是族长发配修士的地方吗?那个小萝卜怎么敢摸到那里去?”
本就心情不好,又遇上个坏了规矩的小萝卜,年轻修士当即手指一弹,一道神芒便射向了小男孩的左腿。
敢坏规矩,就得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窥视修士生活,要他一条腿不过分。
年轻修士轻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帮那外来修士稍微惩治了 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萝卜,也算是跟对方结个善缘。
他笑了笑,也不管大长老布置的任务,看着那神芒向着小男孩而去。
刷——
齐看水多次回头,却发现那妖魔并没有追出,竟是当真将他放掉,心绪当即一放。
“咦?今天的椿灵大人怎么又收叶了?不过也好,我喜欢这样的日子,阳光真好。”
他正眯眼感受午后日光之际,却听到有道破风声正在向着自己而来。
齐看水的眼睛都未及睁开,便从眯起的狭窄视线中看到有道血光越来越近。
是妖魔?他果然还是要杀死我?
不对呀,妖魔不是在自己后面么,为什么血光会在自己的面前?
在被击中的前一瞬,他仍是相当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