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残垣断壁间,云栖跪在瓦砾堆里,指腹抚过苏糖染血的睫毛。那些凝结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像极了她们初见时,苗疆溪畔沾着晨露的野蔷薇。她突然发现苏糖指间还攥着半片凤凰花,花瓣被血浸透后竟在微微发烫,顺着脉络渗出一道淡金色的光。
\"喀啦——\"身后传来瓦片碎裂声。云栖瞬间抽出佩剑,寒芒划破夜色,却见浑身浴血的陆昭倚在断裂的龙柱旁。少年银发上凝结着黑色黏液,玄铁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左眼处蜈蚣状的狰狞疤痕,像是被某种蛊虫生生啃噬过的痕迹。
\"龙脉虽断,但蛊王精血渗入地脉。\"陆昭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撕扯喉间伤口,他抛来半卷残破的古籍,泛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凤凰花,\"三日后血月当空,这些寄生在皇城地底的'千丝蛊'就会苏醒。更糟的是...\"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古籍上,竟化作蠕动的细小蛊虫,\"先帝密室里的壁画显示,双生凤凰根本不是祥瑞,而是南疆巫术中最残忍的'噬心蛊引'。\"
云栖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翻开古籍,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需以血脉相连的双生女童献祭,以心换心,方能镇压盘踞在龙脉中的远古邪祟。书页间还夹着张陈旧的绢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半只展翅的凤凰,而她颈后淡粉色的胎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冷风卷着腐臭味掠过废墟,云栖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是苏糖常戴的月见草香囊味道。她循着气息来到冷宫门前,斑驳的朱漆大门虚掩着,月光穿过锈蚀的窗棂,在满地蛛网间投下破碎的光斑。
\"吱呀——\"推门的瞬间,墙角的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云栖握紧剑柄,却见镜中缓缓浮现出个熟悉的身影——淑妃!不对,是苏糖?镜中女子穿着她们幼时在苗疆的粗布衣裳,额角还贴着块褪色的创可贴,那是她们偷摘山果时苏糖摔破的伤口。
\"别怕,我不过是一缕残魂。\"镜中少女眨了眨眼睛,眼角泪痣随着笑容轻轻颤动,\"我才是真正的苏糖,被调换的双生妹妹。当年先帝派人屠杀苗寨时,阿娘把我藏进祭坛,却将体弱的你送进了宫...\"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镜中景象扭曲成血红色,\"他们用蛊虫篡改我们的记忆,就是为了让双生蛊引永远分离!\"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黑色蛊虫从地砖缝隙涌出,在空中凝成巨大的凤凰图腾。图腾中央,黑袍人踏着蛊虫组成的阶梯缓步走出,手中的凤凰玉佩与云栖怀中残玉同时发出刺目红光。那人摘下兜帽,露出半张布满鳞片的脸,右眼处赫然镶嵌着与苏糖相似的琥珀色瞳孔。
\"当年先帝将双生蛊引拆分,如今终于能完成这盘棋局了。\"黑袍人抬手召出锁链缠住云栖的手腕,金属表面刻满与古籍相同的符文,\"你以为苏糖真的死了?她不过是被封印在蛊王冢深处,成为唤醒远古邪祟的祭品。\"
剧痛顺着锁链钻入血脉,云栖感觉无数细小蛊虫在血管里游走。恍惚间,她看见血色结界中的苏糖:少女周身缠绕着发光的银丝蛊虫,苍白的脸上却挂着倔强的笑,口型分明在说\"活下去\"。记忆突然翻涌,十四岁那年她们在苗疆溪边嬉闹,苏糖把野蔷薇插在她发间:\"以后我做姐姐,保护你一辈子。\"
\"三日后血月,我会在蛊王冢恭候二位。\"黑袍人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指尖传来冰凉的鳞片触感,\"若不想让苏糖魂飞魄散,就带着完整的凤凰玉佩来。\"话音未落,他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只留下满地蠕动的蛊虫。云栖望着掌心渗血的掐痕,突然想起苏糖教她的苗疆巫歌——\"凤凰涅盘,需以鲜血为引,以魂魄为祭\"。
晨光刺破云层时,云栖站在冷宫外那株枯死的梧桐树下。树皮上新绽的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缠绕着树干开出殷红的花朵。她摘下颈间的玄铁护符,露出下面用朱砂绘制的凤凰图腾,与苏糖软鞭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陆昭!\"她转身唤住倚在宫墙上的少年,将半卷古籍塞进他怀里,\"去太医院找语如烟,让她调配'引魂散'。三日后血月,我要让整个皇城的蛊虫...认主。\"风掠过她染血的发梢,露出颈后愈发鲜艳的胎记,在朝阳下宛如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