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回到村子里才知道自己家烧得精光,大骂鞑子丧心病狂。想到藏在地窖里的一家人,庆幸自己没选择躲在地窖里,要不然死的就是他了。但到底是他嘱咐他们藏的地窖,心里也不好受。本来一起上山,就不会一家人丧命了。
他叫来村民帮忙打开地窖的盖子,将人拖出来。一排躺在地上,好似个个都是死人。
“哎哟,真是可怜。一家人都死在这儿。”
村里人民风淳朴,虽然个个衣裳褴褛,瘦骨如柴,但见死了人,也觉这一家人死在鞑子手里尸骨都无法回到祖坟埋葬,甚是凄惨。
郎中一个个探查脉搏,发现似乎还有细微的跳动。
“嗯,还有一口气。”郎中自言自语。他忙叫村民给他们扇风,让空气流通起来,自己则开始按摩他们的穴位,帮助他们吐出胸中的余烟。
忙活许久,四个人竟然都幽幽醒转。由死复生,一家人又是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南宫斐带着一家老小给郎中和乡民行大礼拜谢救命之恩。郎中和乡民忙扶起他们。
幸好村子里有几户逃难出去未归,屋子都空着,他们便问乡民借住下来。鞑子已经来搜过村子,必然不会再来,他们便决定先在村子里安顿下来。
村民的屋子简陋,仅仅可以遮风挡雨而已。许久没住人了,到处是半寸的灰尘和蜘蛛网。
南宫斐和青萍受了伤需要静养,南宫夫人身子本来就弱,这次受了烟熏,身子越来差,一直咳嗽不止。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睐娘身上。
睐娘在乡民的帮助下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娘亲和青萍躺着,又找来一破旧的靠背椅子,给父亲坐下。
睐娘用一粒珍珠向乡民买来几身旧衣服,让大家将湿衣服换下来。地方小,换衣服甚是不便,乡民见差不多无事了,便都归家去了。
见人都走了,睐娘将门关了,急忙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仔细查看缝在内衣的古画,幸好她做得仔细,将画缝进去前向温嬷嬷媳妇要了油纸包了好几层,古画只有有点潮,并未损坏。睐娘大大舒了一口气。将画放在通风处晾干。幸好天已快黑,并无人来打扰。
她盘点了一下银子,手掌里只有一两银子和几颗珍珠,眉头皱起,这以后吃穿住行都要花钱,这点钱可怎么过。为了诱敌,大部分珍珠都扔了,银子也扔了,值钱的只剩下这么一点点。
南宫睐娘的脸皱成了苦瓜。“睐娘,来歇歇,到姆妈这儿来。咳咳咳咳。”南宫夫人。
“睐娘,歇歇去。等爹爹缓缓,就起来干活。”南宫斐心疼女儿,恨不得能马上有力气将所有事情都做了。
青萍因失血过多,一直都在昏睡。
“爹爹,姆妈,睐娘不累。你们好好休息,睐娘会做好一切的。”睐娘露出甜甜的笑,宽慰父母。一双明亮的眼睛笑成的月牙儿。
一个病一个伤,睐娘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们操心了。
为了方便干活,她穿着乡下男孩子穿的粗布衣裳,袖子高高卷起,打水擦洗桌凳,借来扫帚将屋里屋外扫了又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手酸脚酸。
从小到大,睐娘身前身后奴仆成群,喝个茶都是丫鬟泡好倒好,递到手上,什么时候干过这等粗活。南宫家这些活都是下等丫头粗使婆子干的。
南宫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掉,咳得更厉害了。
睐娘想着,等下就去郎中那里买些止咳的药,姆妈这样咳嗽晚上肯定睡不好。
南宫斐失血过多,想起身帮睐娘也手脚无力,伤口更是不能有大动作,否则就会渗出更多的血来。他连连叹气,看着睐娘忙里忙外,心疼又无奈。
晚上,睐娘出去借了几个红薯,大家填了填肚子。睐娘又去借被子,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借得到,只好将一两银子拿出来买了两床被子,剩了七百文铜钱。想想,明天还要买锅碗瓢盆,估计所剩也不多了。
她又去找郎中为姆妈买了药,找了个破罐给姆妈熬药。
弄到半夜,她才腰酸背痛地去睡了。
这一晚上,她睡得极其香甜,一家人在一起,她觉得挺幸运,有爹娘在,她什么也不怕。
她想着明天去郎中那里拜师学医。
第二日,她帮青萍和爹换过药,给姆妈吃了药,用火烤了几个红薯,一家人将就着当了早餐。她便去找了郎中。郎中也不矫情,收了一粒珍珠做学费,便收下了这个徒弟。
郎中每日进山采药,回来洗药材,晒药材,全是睐娘的活。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成了郎中干苦力的劳力。打扫屋子,给师傅洗衣服做饭。
郎中坐在太阳底下喝酒,看天翻白眼或者翻一本已经翻烂的医书。
他将一本医书扔给她,却藏起一本。
“师傅为何要将那本要藏起来,赖儿看不得吗?”
“这是一本毒经,我在行走江湖时无意得到,你一个小姑娘学好医术就行了,毒,不要碰。”
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所会的不过是看个伤风或者跌打损伤,拜这样的师傅,真是够够的。
睐娘真的有点后悔,脑子被雷劈了吧,要拜这人为师学艺,怪不得郎中那么容易就答应下来了。
睐娘记忆力非凡,过目不忘,师傅只教了一遍她就全会了。
郎中是天下最懒的师傅,教一遍他就开始撒手不管,全部放心让她去做。除非有病人,他把自己当残废人,什么也不干。采药都懒得去,让隔壁阿牛陪睐娘去。
南宫睐娘愤恨地看着郎中,看他又在翻白眼看天,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凭这么一手极烂的医术吗?
大概她的愤怒终于被他感知到了。
“看什么看!嫌我医术不高?你们一家四口昏迷不醒,不是我把你们从地窖里救出来,你能在这里瞪我?”
好吧,都是她欠他的。四条命,够她做一辈子奴隶了!睐娘泄气地想。
破医书只有一本,南宫睐娘早就烂熟于胸了。凭着这么本破医书,他就敢给人看病,还敢收徒弟。这份胆量,睐娘也算是佩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