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湖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残留的环境监测点如同警惕的眼睛,日夜盯着那片重创的土地。张建国回到了省城,身上“清源湖危机总指挥”的光环并未立刻催化出超然的地位。省委的任命文件正式下达:
【任命张建国同志为临江省公安厅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厅长(正厅级),主持省厅日常工作,分管刑事侦查、经济犯罪侦查、禁毒总队、技术侦察总队。】
没有预期的应急管理部高位,回到了省公安厅的核心权力场,但以常务副厅长的身份主抓一线侦查业务,负责最为棘手艰巨的刑侦、经侦和禁毒工作。这既是省委对其在危机中展现出的侦查指挥能力的肯定(尤其在“9.19”、“环亚案”中的表现),也是一种现实的权力平衡——常务副厅长位高权重,但要直接面对最残酷、最复杂的犯罪实战前沿,稍有不慎,荣光便会化为乌有。岳伯川等人的制衡意图不言而喻。
临江省公安厅会议室(禁毒总队专案汇报会)。
巨大的电子屏上展示的不是清源湖的地图,而是全省毒品滥用监测热力图、近半年缉毒战果及新型毒品查获记录。禁毒总队总队长李卫国(面色黧黑,目光锐利如鹰)指着屏幕中心一片急剧蔓延的深红色区域:
“报告张厅!核心问题:‘魅影’!一种新型精神活性物质!近三个月在省城、滨江、南岭等地娱乐场所爆发性泛滥!”
他调出查获的“魅影”实物及化验报告图片:
“外观:伪装成普通处方药片或减肥药,极难分辨!”
“核心成分:高度提纯的芬太尼衍生物(代号F-x17)+强效致幻剂(裸盖菇素精炼物)+高强度中枢神经兴奋剂!”
“作用特征:起效快(几分钟),药力强(普通剂量致死风险极高),成瘾性极强(一次接触即生理依赖),幻觉特征独特(使用者声称‘看见彩色光蛇’‘与现实剥离’)!”
“危害:已引发多起恶性案件——使用者自残、伤人、高速驾驶引发连环车祸、严重暴力犯罪骤增!死亡案例本月已确认16起!”
张建国眉头紧锁,新型毒品带来的社会危害触目惊心。这“魅影”明显是精心设计的精神武器!
“来源?”张建国声音沉稳。
“极其隐蔽!”李卫国神色凝重,“零星查获的‘魅影’包装各异,无统一标识!通过传统物流(快递夹带)、人货分离(网约车藏匿)、小型汽渡夹层等方式分散渗透!源头高度分散化!追查困难!”他指着一条跨省高速线路,“重点指向——省南边境方向!疑似境外输入为主!但奇怪的是,省内个别娱乐场所查获的批次纯度极高,远超走私货,像是……实验室精制品?!”
内外夹击!境外渗透 + 可能存在的境内精制点!
“保护伞迹象?”张建国追问。
“有!”李卫国点开一份文件,“省城‘天韵人间’夜总会多次查获高纯度‘魅影’,幕后老板‘海哥’(吴四海)背景复杂,与娱乐场所审批、地方消防检查等部门关联密切。我们多次突击行动前,目标总能提前‘打扫干净’,行动后顶包小喽啰应付了事!‘魅影’利益链条背后,疑似有本地‘安全气囊’!”
“海哥”吴四海!本地保护伞初露端倪!
新战场的硝烟已然弥漫!
张建国果断下令:
1. 专案立制: 成立省厅禁毒总队直接领导“‘魅影’清剿专案组”(代号:‘猎影’),李卫国任组长,直接向他负责!其他市局涉毒线索汇总该组,集中研判!
2. 立体布网: 刑侦、技侦、网安协同作战!一、技术溯源:对省内查获的所有“魅影”样品进行高精度成分图谱分析和残留物比对,追溯化学合成路径,定位潜在精制实验室!二、资金穿透:经侦总队介入,重点锁定“天韵人间”等涉毒场所异常资金流,穿透式分析最终流向!三、毒道截流:边境市州增派缉毒犬、强化物流安检(尤其小型汽渡、快递分拣点)、严打零包贩运!请求省边防总队强化边境巡逻!
3. 尖刀入穴: 精选有潜力的特情(线人)或缉毒民警,争取打入“海哥”外围供货链,目标直指高纯度“魅影”境内分发点!行动代号:“卧冰”。
4. 舆论战场: 协调宣传处,发布新型毒品“魅影”的精准识别科普和危害警示!打击网络上以“无害快感”“时尚新体验”为名的变相推销信息!重点在高校、娱乐场所、大型工厂张贴宣传。
命令下达,如同一柄锋锐的手术刀,直刺“魅影”毒瘤的核心。
……
临江省委办公室(小范围通气)。
岳伯川看着张建国的《全省新型毒品“魅影”专项打击方案(请示)》,眉头微皱。他将文件递给旁边的郑怀仁(政法委书记)。
“怀仁同志,建国同志回到一线,干劲十足啊。这方案……力度很大。但专项打击……尤其是省厅直接主导大规模涉毒场所搜查行动……会不会影响省城的经济运行氛围?毕竟‘天韵人间’这类大型娱乐场所背后,有不少招商引资的社会资源……”岳伯川语气带着惯有的“审慎”。
郑怀仁微微一笑,但眼神坚定:“伯川同志,毒品是附着在经济肌体上的毒瘤!脓包不挤干净,只会让整个肌体烂掉!‘魅影’的危害远超常规毒品,已造成数十人死亡,对社会秩序构成实质性威胁!建国同志的方案是对症猛药!政法委全力支持!至于‘招商引资’,真正优质的资本,绝不会与毒品温床挂钩!清理门户,反而是优化营商环境的必要之举!”他旗帜鲜明地顶住了岳伯川的阻力。
两人的对话透露出微妙的分歧:岳伯川着眼于经济运行的“稳定表象”,郑怀仁和张建国则着眼于社会安全的“肌体健康”。
岳伯川不再坚持,转而问道:“清源湖那边后续治理资金压力巨大……建国同志卸下了担子,这重建……”
郑怀仁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清源湖是全省环境治理的责任,当然由省政府统筹。建国同志主管禁毒专项,是发挥其所长,两不耽误。重建资金和方案,还需建坤省长与你牵头谋划啊。”
压力巧妙地回到了岳伯川肩上,也将张建国暂时“隔离”在了清源湖这个大钱坑之外。
……
省城公安局,技侦实验室。
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试剂和电子仪器特有的味道。顶尖毒物化学专家(被紧急抽调加入“猎影”)正在操作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
“报告李总队!”专家指着屏幕上极其复杂的成分图谱,“省内查获的‘魅影’样品可以分成两类:
1. A类: 主要来自娱乐场所零散查获及缴获的走私运输品。成分相对粗糙,F-x17杂质较多,裸盖菇素成分波动大。合成工艺初级,符合小作坊或境外简易实验室产品特征。
2. b类: 仅在‘天韵人间’及其关联少量高档私人会所查获(纯度极高)。最关键的特征是——所有b类样品在痕量杂质中,都检出了同一种极其稀有、常用于高性能工业催化剂镀层的钯铑铂三元合金残留粉末! 这种合金成分比例特殊,非通用型号!可追溯其特定生产批次和使用厂家!”
关键突破口!高纯度“魅影”境内精制点,使用特定稀有工业催化剂! 这意味着境内精制实验室必然要采购或处理这种特殊合金设备!
“立刻!筛查全省乃至邻省相关特种合金供应商及大型精细化工企业近一年的特殊合金采购记录!重点查找流向不明或特殊用途记录!”李卫国兴奋地命令!
……
省南边境,茂密的原始雨林边缘(化名‘落鹰岭’)。
一架伪装的民用测绘无人机在云层边缘掠过。下方,藤蔓掩映的山坳深处,几个简陋的竹棚若隐若现。无人机搭载的光电吊舱清晰捕捉到:
* 简陋的化学过滤设备(冒着淡淡黄烟)。
* 小型货运卡车伪装后驶入简易通道。
* 棚内人员在露天操作台上进行简易粉末分装。
* 最关键的是——棚子一角堆放的几个标有“农用肥”的塑料编织袋,材质和印刷特征与省内查获的A类“魅影”运输包装袋高度相似!“猎影”行动发现了疑似境外“魅影”粗加工走私据点!代号:“鹰巢”。“请求边境行动组夜间突袭!”地面观察员低语。
……
省城郊,一处废弃化工厂污水处理厂深处。
刺鼻的气味被巨大的轰鸣声掩盖。这里表面上是一家刚注册不久、生产“环保除臭剂”的小型化工厂(“绿洁化工”)。但深入地下改建的区域,却别有洞天。现代化的温控、空气过滤系统无声运转。几名穿着严密防护服(非工业防化服)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精密反应釜。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目光阴鸷的中年人(“海哥”吴四海的心腹“老雕”)正将一个封装好的黑色小盒交给一名穿着快递制服的马仔:“‘精品魅影’!老样子,送到‘琴海别苑’b栋1601。货到收钱!敢出纰漏,你知道后果!”马仔瑟缩点头离开。
“老雕”转身,对着实验室深处一个被玻璃幕墙隔开的操作间恭敬点头。里面,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斯文、操作极其精准的中年男子(外籍身份,化名“陈工”)正看着反应釜内部流淌的蓝色液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旁边的工具架上,几片形状奇特的合金反应釜内衬材料,边缘残留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粉末光泽。
境内精制点确认!“绿洁化工”!外籍化学家坐镇!
“‘卧冰’第一阶段成功!”监控车内,李卫国的线人传来信息!
……
省城,省委省政府大院家属区(琴海别苑)。
一辆普通的邮政快递车在门岗处登记后驶入。快递员捧着盒子走向b栋。他没注意到,远处灌木丛中,几名便衣警察已经悄然锁定了目标单元门。
一切似乎都按计划推进。
张建国在省厅办公室盯着屏幕上的行动进程:边境“鹰巢”突袭队待命,境内“绿洁化工”监控部署完成,收网的关键包裹正在运送中。
这时,禁毒总队技术主管神色凝重地闯入:“报告张厅!出问题了!我们刚刚通过秘密渠道,截获了一段加密的境外通讯片段(来自边境情报源),虽然内容破碎,但关键词能辨识:
……鹰巢……诱饵……已激活……
……绿洁……样本……待捕……
……保护通道……水韵阁……
诱饵?!待捕?!保护通道?!
张建国瞳孔骤然收缩!
“边境‘鹰巢’是陷阱?境内‘绿洁’是个更大的诱饵?!‘水韵阁’在哪里?!”他猛地站起!
然而命令晚了一步!
屏幕上,“绿洁化工”监控画面陡然爆发出刺眼的闪光和火光!内部预设的自毁装置提前引爆了!“老雕”在爆炸前疯狂冲出,被埋伏的“猎影”队员按倒!但核心实验室区域瞬间化为火海!那名外籍化学家“陈工”的身影……消失了!
而边境突袭队也传来急报:突袭“落鹰岭”据点……遭遇猛烈火力伏击!对方早有准备!激战仍在进行!
更糟的是——b栋1601单元的快递员敲开门后,签收的是一位普通保姆!包裹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是一个空盒子!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张建国瞬间明白!“魅影”网络背后的保护伞不仅深,而且狠辣果决!他们不仅知道警方的行动,更反过来利用警方的行动,摧毁了境内据点,转移了核心人员(外籍化学家),还让警方的线索全部断掉!
“命令!”张建国声音如寒冰,“‘猎影’行动组,目标:水韵阁!给我查清是什么地方!动用一切手段,抓住那名外籍化学家!‘海哥’吴四海……立刻密捕!”
“通知省厅纪委和组织部(孙为民部长对接)!启动‘猎影’行动泄密倒查!范围:省厅内部及所有环节知情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