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围城
嬴政的战靴踏在星舰指挥台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全息投影里，蓝绿色的地球正被紫黑色的星云缓慢吞噬，那是虚空掠夺者的先遣部队在剥离大气层——他们像一群贪婪的蝗虫，所过之处只剩下死寂的岩石。
“父王，东线防御快撑不住了！”女儿嬴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里是能量炮炸开的轰鸣，“他们的聚能炮功率提升了三倍，冰墙根本挡不住！”
嬴政攥紧了腰间的青铜剑，剑鞘上镶嵌的北斗星纹在应急灯光下泛着冷光。三天前，虚空掠夺者突然撕裂太阳系边缘的时空壁垒，他们的战舰外形如同扭曲的骨骼，舰身覆盖着会呼吸的生物装甲，射出的能量束能直接瓦解物质分子。原本按照部署，嬴华率领的“玄冰卫”依托木星轨道的冰陨石带建立防线，用绝对零度的能量场冻结敌军行进路线，而长子嬴昭的“炎戈军”则在火星背面布下粒子陷阱，计划前后夹击。
可现在，全息地图上代表玄冰卫的蓝色光点正在成片熄灭。
“调整能量配比，把百分之七十的功率转移到左翼护盾！”嬴政对着通讯器吼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让雪狼小队带着平民乘坐逃生舱，坐标发送给你了！”
“不行！”嬴华的声音陡然拔高，“雪狼小队刚护送完最后一批难民，现在撤离就是把后背留给他们！”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爆鸣，接着是金属撕裂的巨响，“父王！他们的主炮锁定我们了——”
信号戛然而止。
嬴政猛地转身，撞开试图阻拦的副将：“备舰！我要去东线！”
“陛下不可！”副将拉住他的披风，猩红的战术灯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嬴昭殿下的部队也遭到突袭，虚空掠夺者用了空间跳跃技术，绕过了所有预警装置！”
全息地图上，代表炎戈军的红色光点正被紫色包围，火星轨道上的粒子炮阵地像被踩碎的星火般逐个熄灭。嬴政盯着屏幕里不断闪烁的警告标识，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他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嬴昭在骊山祭天，那时的孩子攥着他的手指，奶声奶气地说要像夸父一样追日。而嬴华第一次穿上战甲时才十五岁，在演武场上摔得膝盖出血，却咬着牙把长戟举得笔直。
“传我命令。”嬴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扯开披风扔在地上，露出盔甲下密布的旧伤，“玄甲锐士跟我走，目标东线冰陨石带。告诉嬴昭，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火星跃迁点，我会让虚空崽子们知道，挖我嬴政的墙角，得用命来填！”
星舰冲出空间站的瞬间，嬴政看见虚空掠夺者的母舰正在变形。那座漂浮在木星轨道的庞然大物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蝙蝠，生物装甲下渗出粘稠的紫色液体，在太空中凝结成无数枚菱形的孢子——那是他们的单兵作战单位，每一个都长着镰刀状的前肢，能在真空环境里高速移动。
“陛下，侦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领航员的声音发颤，“是时空陷阱！”
星舰突然剧烈颠簸，窗外的星空开始扭曲，像是被揉皱的纸。嬴政扶住控制台，看见前方的陨石带正在诡异地重叠，原本坚实的冰层下渗出紫色的触须，那些触须碰到星舰外壳，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左满舵！用反物质炸弹清理航线！”
爆炸的白光短暂照亮了虚空掠夺者的阵型，嬴政终于看清他们的战术——那些孢子状的作战单位正在冰陨石带里织网，每一次能量炮的轰击都不是为了摧毁，而是把玄冰卫的残余部队赶向预设的陷阱。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嬴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父王！别过来！他们在冰下埋了时空锚，进来就出不去了！”
嬴政看见一块直径百公里的冰陨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着的玄冰卫旗舰，舰体已经被紫色触须缠绕得像个粽子。嬴华的身影出现在旗舰的观察窗前，她正举着能量剑砍向爬进来的掠夺者，银白色的战甲上溅满了紫色的血液。
“玄甲锐士，跟我冲！”嬴政抽出青铜剑，剑身在能量激发下延伸出三米长的光刃，“让这些杂种看看，什么叫华夏的骨头！”
登舰舱撞碎玄冰卫旗舰的舱门时，嬴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走廊里堆满了玄冰卫的尸体，他们的盔甲被整齐地剖开，里面的骨骼不翼而飞——虚空掠夺者不仅掠夺资源，还会收集生物骨骼作为战舰的建材。一个断了胳膊的年轻卫士看见嬴政，突然挣扎着举起手：“陛下……保护殿下……”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破开，一只镰刀状的前肢刺穿了他的胸膛。嬴政挥剑斩断那只肢体，紫色的血液溅在他脸上，带着腐臭的甜味。更多的掠夺者从通风管道里涌出来，它们没有眼睛，头部是布满獠牙的口器，移动时发出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
“列阵！”嬴政的光刃划出圆弧，将冲在最前面的掠夺者劈成两半，“保持三角阵型，掩护伤员撤退！”
玄甲锐士的战甲上刻着秦篆的“勇”字，他们组成密集的刀阵，光刃交织成金色的屏障。嬴政在阵型中央稳步推进，青铜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掠夺者的生命，直到他在指挥室门口看见嬴华。
她背靠着控制台，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手里的能量剑只剩下半截。指挥室的屏幕还在闪烁，上面是雪狼小队全员阵亡的报告。看见嬴政进来，她突然笑了，嘴角渗着血：“父王，我没让您失望吧？平民都……”
“闭嘴。”嬴政打断她，弯腰检查她的伤口，发现她的小腿骨已经被震碎，“撑住，我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地面突然塌陷，紫色的触须像毒蛇般窜出来缠住嬴政的脚踝。他猛地将嬴华推开，自己却被拖向深不见底的黑洞。玄甲锐士们扑过来想拉住他，却被突然从墙壁里钻出的掠夺者分割成小块。嬴政听见惨叫声在耳边炸开，看见一个叫阿武的卫士被五只掠夺者撕碎，他昨天还在庆功宴上跟嬴政讨教剑法。
“陛下！”嬴华拖着伤腿扑过来，用半截能量剑刺向触须，却被触须猛地抽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屏幕上。
嬴政的青铜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北斗星纹亮起红光。他想起登基那天，国师捧着这把剑对他说：“王者之剑，可斩星辰，可镇山河。”他猛地发力，光刃暴涨至十米长，硬生生将触须斩断，同时反手将剑插进地面，金色的能量波以剑身为中心扩散开来，把周围的掠夺者烧成灰烬。
“抓住我的手！”嬴政向嬴华伸出手，却看见她身后的屏幕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复眼正在缓缓睁开——那是虚空掠夺者的指挥官，它一直躲在战舰的夹层里。
“小心！”嬴政扑过去将嬴华压在身下，后背传来被撕裂的剧痛。他感觉自己的脊椎正在被某种东西啃噬，意识开始模糊，却死死攥着青铜剑不放。恍惚间，他听见通讯器里传来嬴昭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父王，炎戈军还在！我们把火星的内核点燃了，这些杂碎一个也跑不了！”
剧烈的爆炸从远处传来，整个冰陨石带开始解体。嬴政看着嬴华染血的脸，突然笑了——他想起孩子们小时候在咸阳宫的庭院里追蝴蝶，那时的天空还是蓝色的，风里带着槐花的香气。
“华儿，”他咳出一口血，把青铜剑塞进女儿手里，“告诉昭儿，守住……守住地球。”
嬴华的哭声像碎玻璃扎进耳朵，嬴政却觉得很平静。他看见掠夺者的复眼在爆炸的火光中碎裂，看见玄甲锐士们用身体搭成桥梁，看见远处的星空中，代表炎戈军的红光正在重新亮起。
原来所谓王者，从来不是独自站在顶峰。而是当风雨来时，有儿女可托，有将士可依，有故土可守。
嬴政最后望了一眼地球的方向，那里还有亿万生灵在等待黎明。他闭上眼睛，任由爆炸的冲击波将自己吞没，嘴角却带着笑意——他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