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阳城郊的草药种植园里，晨露还凝在新抽的薄荷叶片上，秦斩踩着沾湿的布鞋走在田埂上，指尖拂过一株株长势喜人的甘草，泥土混着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不远处，素问正蹲在田垄边，手里捏着一片紫苏叶仔细查看，眉头舒展，眼底是难掩的笑意。
“素问，你看这白芷的根须，比去年移栽时壮实了三倍不止。”秦斩的声音带着几分爽朗，他弯腰拨开白芷的枝叶，露出底下虬结却饱满的根茎，“当初你说要改良土壤时，我还担心这关中的土养不活西域来的草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素问直起身，将沾了泥土的手在布裙上轻轻擦了擦，目光扫过整片种植园：“西域草药喜燥，但关中多雨，前些日子连续降雨，我还怕会烂根，特意让人在田垄下埋了陶管排水，又按手记里的法子，用草木灰和腐熟的羊粪调了土壤肥力。如今看来，这法子确实管用。”
两人正说着，负责种植园的药农老李头扛着锄头匆匆走来，脸上满是急切又兴奋的神色：“秦馆主，苏先生，不好了……不对，是太好了！那片从大宛引进的红花，今天一早竟开了满畦，比咱们预想的花期提前了半个月！”
“哦？竟有这事？”秦斩眼睛一亮，快步跟着老李头往红花田走去。素问紧随其后，心里也泛起波澜——这批红花是去年从西域商队手里换来的种子，因怕不适应气候，只试种了半亩，如今提前开花，意味着后续大规模种植的可行性又多了几分。
到了红花田边，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吃了一惊。连片的红花如火焰般铺在田垄上，风吹过，花瓣簌簌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香气。几个药农正小心翼翼地提着竹篮采摘，指尖都沾了艳红的花色。
“苏先生，您看这花瓣的成色。”一个年轻药农捧着刚采下的红花递到素问面前，“比咱们之前从药商手里买的还要鲜亮，晒干后药效肯定差不了。”
素问捻起一瓣红花，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观察花瓣的纹理，点头道：“不错，花瓣厚实，色泽均匀，没有虫蛀的痕迹。老李头，按咱们之前定的规矩，采摘时要留三分之一的花苞，让它们自然结果，明年的种子就靠这些了。”
“放心吧苏先生，都交代下去了！”老李头笑得合不拢嘴，“今年这园子里的草药，除了最早试种的那批苜蓿有点蔫，其余的像当归、黄芪、薄荷，全都是大丰收！尤其是您改良的那批板蓝根，根系比普通的粗了一圈，晒干后能多出两成药材。”
秦斩听着，心里算了一笔账。济世医馆如今在咸阳有主馆，邻县有三家分馆，每月消耗的草药数量极大，之前八成药材都要从药商手里采购，不仅价格高，有时还会遇到以次充好的情况。去年开春，素问提出要建自己的种植园，一来能保证药材质量，二来能降低成本，秦斩当即拍板支持，从城郊买下五十亩荒地，又从西域引进了十几种稀有草药种子。
可刚开始种植时，难题就来了。关中的土壤偏黏，而西域草药多喜沙质土，第一批试种的甘草和红花刚发芽就蔫了一半；好不容易熬过了土壤关，又遇到了虫害，几亩白术被虫子啃得只剩残叶。那段时间，素问几乎天天泡在种植园里，翻遍了扁鹊手记里关于草药种植的记载，又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摸索着用艾草熏土驱虫，用豆饼肥改良土壤，秦斩则调派了护卫帮忙挖渠排水，还从草原商队那里换来了耐旱的苜蓿种子，套种在草药田里保持水土。
如今大半年过去，总算迎来了第一次大丰收。秦斩看着眼前连片的草药田，想起之前药商坐地起价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好！太好了！等这批草药晒干入库，咱们医馆的药材自给率至少能提到六成，以后再也不用看药商的脸色了。素问，你说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扩大种植面积？把周边那几十亩荒地也盘下来，再多引进几种草药？”
素问却没有立刻点头，她走到种植园边缘的一间木屋前，推开房门，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个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草药的名称和种植日期。她拿起一个装着板蓝根种子的陶罐，对秦斩说：“扩大种植是必然的，但不能急。咱们得先把这次丰收的草药药效测一遍，看看改良后的品种和原生品种相比，药效有没有变化。另外，西域的草药虽然丰收了，但像川贝、三七这些南方的药材，咱们这里气候不适合种植，还得靠商队采购。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我在扁鹊手记里看到，有一种‘易地育苗’的法子，或许能让南方药材在北方生长。等这次忙完，咱们可以试着育几株川贝苗，用温室的法子控制温度和湿度，说不定能成。”
秦斩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易地育苗？这法子听着新鲜！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说，我让人去准备。不管是建温室的木料，还是育苗的土壤，保证给你凑齐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医馆的弟子林墨骑着马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到了田埂边，林墨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馆主，苏先生，不好了！邻县分馆派人来报，说最近风寒患者突然多了起来，馆里的麻黄和桂枝快用完了，问咱们能不能尽快调一批过去。”
秦斩眉头一皱，刚想吩咐人去药库调货，素问却开口道：“不用去药库了，咱们种植园里的麻黄正好成熟了，今天就能采摘。林墨，你立刻回去通知分馆，让他们派弟子来帮忙采摘，顺便把晒干的桂枝也拉走。”
“真的？”林墨眼睛一亮，“太好了！我这就回去传话！”说着，他翻身上马，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秦斩看着林墨的背影，对素问笑道：“你看，这就是有自己种植园的好处，随用随采，不用再等药商送货。之前分馆缺药，咱们得派人去咸阳城的药铺高价收购，现在倒好，几步路就能解决问题。”
素问点点头，又蹲下身查看一株薄荷的长势，忽然想起什么，对秦斩说：“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丰收的草药，除了供医馆自用，咱们还可以挑选一部分品相好的，送给咸阳的几家医馆。之前咱们医馆遭人诋毁，多亏了几位老大夫站出来为咱们说话，现在送些草药过去，一来是感谢，二来也能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药材质量，以后说不定能多些合作。”
秦斩一听，立刻赞同：“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就这么办！等这批草药整理好，我亲自去送。对了，还有学堂的学员，下个月他们要去乡下义诊，咱们可以多准备些常用的草药，让他们带着去，既方便治病，也能让他们多认识些草药的形态。”
两人商量着，太阳渐渐升高，晨露散去，药农们的采摘声、笑语声在种植园里回荡。老李头指挥着弟子们将采摘好的红花装进竹筐，运到不远处的晒谷场晾晒；几个年轻药农则拿着锄头，在田垄间除草，顺便检查有没有虫害。
秦斩走到晒谷场边，看着弟子们将红花均匀地摊开，阳光洒在花瓣上，艳红的颜色越发鲜亮。他想起去年刚买下这片荒地时，这里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景象，如今却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草药园，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他转头看向素问，只见她正和一个药农讨论着当归的采收时间，神情专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柔和却坚定。
“素问，”秦斩走上前，声音温和，“等忙完这次丰收，咱们找个时间去一趟草原吧。之前草原首领说要给咱们送一批耐旱的草药种子，现在正好去取回来，顺便看看他们那边的草药种植情况，说不定能学到些新法子。”
素问抬起头，脸上露出笑意：“好啊。不过去之前，咱们得先把种植园的账目理清楚，还要制定明年的种植计划。对了，我还想在种植园里建一个育苗棚，专门培育稀有草药的幼苗，这样以后扩大种植就方便多了。”
“没问题！”秦斩一口答应，“育苗棚需要多少木料和砖瓦，我让人立刻去准备。咱们的医馆要做百年基业，这草药种植园就是根基之一，必须打牢了。”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草药的清香和晒谷场上传来的笑声。秦斩望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看到了几年后，咸阳城郊连成一片的草药园，医馆的弟子们在这里学习种植，各地的商队来这里采购药材，百姓们再也不用为缺药而发愁。而这一切，都从今天的这场丰收开始。
当天下午，第一批晒干的麻黄和桂枝就被送到了邻县分馆。分馆的弟子们收到药材后，立刻开始熬制风寒汤药，当晚就为几十位患者诊治。消息传回咸阳主馆时，秦斩和素问正在查看草药的晾晒情况，听到消息，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夕阳西下时，种植园里的草药基本采摘完毕，晒谷场上铺满了各色草药，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老李头带着药农们开始统计收成，初步估算，这次丰收的草药总量超过了五千斤，其中当归、黄芪、板蓝根等常用药材占了七成，西域引进的红花、甘草等占了三成。
“馆主，苏先生，初步算下来，这些草药足够咱们医馆用五个月了！”老李头拿着账本，兴奋地说道，“要是再加上之前药库里的存货，咱们半年内都不用采购药材了！”
秦斩接过账本，看了一眼，递给素问，笑道：“你看，自给率六成还不止，照这个收成，明年再扩大种植，说不定能做到八成自给。”
素问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也满是欢喜。她想起扁鹊手记里写的“医者当有济世之心，亦当有固本之策”，如今医馆有了自己的种植园，有了稳定的药材来源，就是有了“固本之策”，以后才能更好地实现“济世之心”。
夜幕降临，种植园里亮起了灯笼，药农们还在忙着将晒干的草药装袋入库。秦斩和素问并肩走在田埂上，晚风送来草药的清香，远处咸阳城的灯火隐约可见。
“秦斩，”素问忽然开口，“等明年春天，咱们把学堂的学员也带来种植园实习吧，让他们不仅要会看病，还要认识草药，知道药材的种植过程。这样他们以后行医，才能更好地辨别药材好坏，开出更精准的药方。”
秦斩停下脚步，看着素问认真的眼神，郑重地点头：“好。不仅要带学员来，还要让各地分馆的大夫也来学习种植技术，以后每个分馆都建一个小型种植园，这样不管哪里有急需，都能就近调药。”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这片充满生机的种植园里。第一批草药丰收的喜悦还在空气中弥漫，而关于医馆未来的规划，已经在两人的交谈中悄然展开。从医馆初立到草药丰收，从应对瘟疫到筹建学堂，秦斩和素问一步步践行着扁鹊的遗志，而这片丰收的草药园，正是他们铺就大秦医道根基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