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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第二部分)
程锦在剧痛中醒来，阳光像尖刀般刺入他的眼睛。他猛地坐起，随即因全身肌肉的抗议而呻吟出声。右手掌心传来灼烧感，他颤抖着抬起手——那条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腕，像一条毒蛇盘绕在他的血管上。
\"该死...\"程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远处，山谷中升起一缕黑烟，标记着研究所的位置。昨晚的逃亡像一场噩梦，但掌心的纹路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踉跄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破烂不堪，右臂从手肘到指尖都布满了细小的紫色血管。更奇怪的是，他能听见几十米外一只松鼠在树梢跳动的声音，能闻到泥土中蚯蚓蠕动的气味——感官敏锐得不像人类。
程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他需要找到人烟，然后...然后该怎么办？报警？告诉他们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地下实验室制造怪物？谁会相信？
他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几个小时后终于看到一条公路。搭上一辆运木材的卡车后，程锦编了个登山遇险的故事。司机狐疑地看了看他怪异的右臂，但还是把他带到了最近的小镇。
小镇名叫松林镇，只有一条主街和几家店铺。程锦用身上仅有的现金买了套连帽衫和手套，遮住变异的右手，然后在公共图书馆的电脑前坐下。
搜索\"林森教授\"弹出一堆学术论文，但没有任何关于\"新生研究所\"的信息。\"阳光孤儿院\"的搜索结果更奇怪——十年前一场大火后关闭，所有记录都被销毁。正当程锦沮丧地准备关闭网页时，一条本地论坛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山区神秘建筑与儿童失踪有关？》
发帖人：沈玥（自由记者）
程锦迅速点开帖子，内容让他脊背发凉。帖子里提到过去五年有至少十七名孤儿院儿童失踪，最后都出现在山区某个坐标附近。更惊人的是，帖子里有一张模糊的卫星照片，显示的正是研究所的建筑，标注日期是两个月前。
\"你在查阳光孤儿院？\"
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程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身看到一位短发女子，约莫三十岁，穿着皮夹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你是谁？\"程锦下意识把右手藏到桌下。
\"沈玥，帖子的作者。\"女子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手上有什么？让我看看。\"
程锦犹豫了一下，慢慢摘掉右手手套。紫色纹路现在已经覆盖了整个手掌，指尖的指甲开始变厚变黑。
沈玥倒吸一口冷气，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来：\"这个你认识吗？\"
照片上是林教授和一群孩子站在孤儿院前的合影，与程锦在研究所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你去过那里，\"沈玥压低声音，\"新生研究所。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程锦的右手突然抽搐起来，血管凸起，像有无数虫子在皮肤下蠕动。他咬紧牙关忍住尖叫的冲动：\"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我妹妹是最后一个失踪的孩子，\"沈玥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我追踪了五年。三个月前，一个叫苏雨的女孩联系我，说研究所里在进行人体实验...然后她就消失了。\"
苏雨还活着！程锦的心跳加速：\"她...她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沈玥眯起眼睛，\"你是谁？\"
程锦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省略了昨晚的恐怖细节。当他提到零号病人时，沈玥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个怪物...\"她喃喃道，\"苏雨说它是所有变异的源头，林教授称它为'母亲'。\"
程锦的右手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黑色角质，像野兽的爪子。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这变化...很舒服。
\"你需要帮助，\"沈玥警惕地看着他的手，\"我在城郊有个安全屋，那里有些资料可能有用。\"
他们刚走出图书馆，程锦就感到一阵眩晕。他的嗅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气味，那种研究所消毒剂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他们找到我了，\"程锦抓住沈玥的手臂，\"快走！\"
一辆黑色面包车呼啸着拐进图书馆停车场。车门滑开，张德彪——那个保安队长——跳下车，脸上还带着苏雨留下的伤疤。他身后是三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跑！\"程锦推了沈玥一把，自己朝相反方向冲去。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几乎是一瞬间就穿过半个停车场。但张德彪早有准备——一张金属网从侧面飞来，缠住了程锦的腿。
电流瞬间贯穿全身，程锦抽搐着倒下。在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沈玥躲在一辆车后，手里举着手机拍摄这一切。
\"教授会很高兴见到你，\"张德彪狞笑着踩住程锦变异的右手，\"特别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程锦再次醒来时，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告诉他回到了地狱。他躺在一张束缚床上，右手被特制的金属环固定。更糟的是，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整个右臂变得异常粗壮，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啊，你醒了。\"
林教授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程锦转过头，差点吐出来——教授的右半边脸和手臂都覆盖着紫色的生物组织，像一层活体盔甲。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
\"看看你，多美啊...\"林教授用那只黑色眼睛凝视着程锦变异的右臂，\"病毒在你体内适应得这么好，比我所有的试验品都强。\"
\"苏雨在哪？\"程锦嘶哑地问。
林教授的笑容消失了：\"她成为了更伟大的存在。\"他走向房间一角的显示屏，按下按钮，\"看看我们的新母体。\"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的是...程锦的胃部翻腾起来。那曾经是苏雨，但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和零号病人的组织融合，变成了一团不断脉动的血肉，只有脸部还依稀保留着人类特征。
\"零号病人在大火中受了重伤，\"林教授狂热地解释，\"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载体。苏雨...自愿献身。\"
\"你疯了！\"程锦挣扎着，感觉右臂的力量在增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进化需要牺牲，\"林教授从托盘上拿起一支紫色药剂，\"现在，让我们加速这个过程。\"他将针头刺入程锦的颈部。
液体流入血管的瞬间，程锦全身的神经仿佛被点燃。他弓起背，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右臂的皮肤开始裂开，露出下面紫黑色的肌肉组织。指甲完全变成了利爪，能轻易撕开束缚带。
\"完美！\"林教授后退几步，示意助手们做好准备，\"记录数据！变异速率提升300%！\"
程锦的意识在痛苦和狂怒间摇摆。一部分他想撕碎眼前的一切，另一部分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享受这种变化带来的力量感。最可怕的是，他感觉到一个陌生的意识正在自己脑海中苏醒——那是零号病人的意志，或者说，是\"母亲\"的呼唤。
\"杀...了我...\"程锦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林教授摇摇头：\"不，程锦，你会成为我们的杰作。军方代表明天就到，他们要看看超级士兵的潜力。\"他转向助手，\"准备第二阶段基因嫁接。\"
程锦闭上眼睛，任由变异吞噬自己。在意识的最后角落，他想起了沈玥。希望她能把自己拍到的视频公之于众，希望有人能终结这个噩梦...
金属门突然被撞开的巨响惊醒了程锦。他睁开眼，看到警卫倒飞进来，胸口有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站在门口的是——程锦的呼吸停滞了——一个全身覆盖紫黑色生物装甲的人形生物，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还能认出是苏雨。
\"程...锦...\"怪物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开口，\"逃...走...\"
林教授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得发抖：\"苏雨！你终于控制了母体意识！\"他向前走去，\"我们可以一起——\"
苏雨的利爪瞬间穿透了林教授的胸膛。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没有血流出来——紫色组织迅速包裹了伤口，林教授开始...变形。他的身体扭曲拉长，白大褂被撑破，露出下面非人的躯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变异的林教授发出嘶嘶声，\"我早就...准备好了...\"
两个怪物对峙着，整个实验室陷入混乱。程锦趁机挣断最后的束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变异，但左臂还保持人形。更奇怪的是，他现在能清晰感知到研究所里每一个被感染的生命——就像一张精神网络，而苏雨和林教授是其中最亮的两个节点。
\"程锦！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沈玥的脸出现在栅栏后面，她手里拿着...一把研究所的门禁卡？
程锦没有犹豫，冲向通风口。就在他即将到达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撞飞。张德彪站在面前，全身肌肉膨胀得不像人类，手里握着一根电击棒。
\"哪儿也去不了，医生，\"他狞笑着，\"教授说要留着你。\"
程锦的变异右手自动做出反应，利爪划过张德彪的胸口。但保安队长只是后退一步，伤口迅速愈合——他也被感染了。
身后，苏雨和林教授的搏斗已经摧毁了大半个实验室。某种警报开始鸣响，红色灯光闪烁。
\"自毁程序已启动。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重复，自毁程序已启动。\"
沈玥从通风管跳下来，手里多了一把消防斧。她趁张德彪分神的瞬间，一斧砍在他背上。程锦趁机扑上去，右爪直取对方咽喉。
\"不...要...\"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程锦脑海中响起，\"他...们...是...孩...子...\"
是苏雨的意识！程锦的爪子停在张德彪喉咙前。保安队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痛苦地低语：\"杀...了...我...\"
沈玥拉着程锦后退：\"我们得走了！这地方十分钟后就会爆炸！\"
他们穿过烟雾弥漫的走廊，身后传来非人的咆哮声。程锦能感觉到苏雨和林教授的意识在激烈碰撞，整个研究所的精神网络都在震荡。
\"你是怎么进来的？\"程锦边跑边问。
\"跟踪那些抓你的人，\"沈玥气喘吁吁地说，\"然后发现这个。\"她掏出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研究所的平面图，\"苏雨在被完全感染前发了这个给我，包括自毁密码。\"
他们终于找到一扇紧急出口，冲进山区寒冷的夜色中。没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地面震动，一团火球从研究所主入口喷出。
程锦跪倒在地，看着紫色纹路在自己皮肤上蠕动。爆炸摧毁了精神网络，但变异仍在继续。他能感觉到\"母亲\"的意识碎片在自己脑海中低语。
\"还没结束，\"沈玥扶起他，\"军方的人明天就到。而且...\"她犹豫了一下，\"你正在变成它们中的一员，对吗？\"
程锦没有回答。他的右爪抽搐着，既渴望撕裂什么，又对这种渴望感到恐惧。最可怕的是，一部分的他已经开始认同林教授的话——这确实是进化，只是代价是人性本身。
\"有个地方，\"程锦突然说，\"林教授提过的备份实验室。所有数据和研究样本都有副本。\"他指向远处山脉的轮廓，\"在那里，也许能找到治愈的方法...或者彻底毁灭这一切的方法。\"
沈玥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匣：\"那就走吧。不过在你去拯救世界之前...\"她递来一件外套，\"先把那只爪子遮住。\"
程锦苦笑着套上外套。当他们走向远方的山脉时，研究所的火焰在身后映红了半边天空，像一只愤怒的血色眼睛注视着他们。
而在燃烧的废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从尸骸中汲取养分，准备再次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