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沉!”
“一二!使劲!”
马新海和战友拉着被打倒在地,哭得像个无助孩子似的奔波儿灞,两人使劲用力才将这快两百斤的身子拉到了砖墙掩体后面。
在被拖动的过程中,这两百斤的大汉依旧哭哭啼啼,捂着那被鬼子打中的大腿,就差没冒鼻涕泡了。
“别嚎了,让我看看!”
虽然觉得这人是个二傻,不,是三傻子,马新海还真忍不下心将他留在这。
因为在之前的聊天中,他从中知道了刚才那些炮火,就是眼前这人的独立师给带来的。
虽然还不清楚独立师是从哪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但独立师前脚才帮忙打了那么多炮,后脚人家兵遇到危险了,而自己却不管,那说出去像个什么话。
砰!砰!砰!砰!
马新海趁着战友在不断朝前方日军枪击掩护的时候,自己则拔出刺刀将奔波儿灞的裤子一刀划开,面色也带着些紧张的查看起来。
大腿是一个很要命的位置,要是打中大血管,有时候则短短几分钟人的命就没了。
“行了,就是划破点皮,没多大事!你就在这儿待着,一会等救护兵处理。”
等划开裤子后,马新海把悬着心也放了回去,朝仍哭哭啼啼的奔波儿灞喊了一声后,起身举枪和战友朝巷子那边的日军射击。
“咦?居然没事,可是怎么这么疼。”
奔波儿灞闻言一愣,都已经这么疼了,马新海却说没什么事儿,于是他将抬着的头往大腿上伤口处看去。
“我靠!你管你这叫划破皮?!”
只见奔波儿灞大腿内侧像是缺了块肉,那里正不断有殷红的鲜血缓慢渗出,在后世普通人的视角看来,这伤还是挺严重的。
但在马新海他们的眼中,这点确实只是皮外伤,总比被打中大动脉或者缺胳膊少腿,甚至是直接牺牲不知好了多少。
其实从刚中弹就感觉到疼,确实算作皮外伤。因为这样代表你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开始发力,如果是很严重的伤,第一时间甚至感觉不到疼。
砰!砰!砰!
马兴海他们小队所在的街道,在将对面十几个日军全部击毙后,没有任何停留,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往前推进。
这样的反攻之前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次,他们早已轻车熟路。
不过之前一般是晚上才开始发动反攻,因为白天日军有飞机和舰炮的支援,他们必须在夜晚才能减少伤亡。
当然那是几天之前了,最近这两天都没怎么见鬼子飞机和舰炮。
“呜呜呜,打仗一点都不好玩......”
奔波儿灞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嘴里一边不知嘀咕着什么,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包开始包扎伤口。
“不对劲!鬼子也在进攻!”
继续朝前推进的三连,马新海的连长面对不断钻出的鬼子,他很快发现这些鬼子居然和他们一样,也在发起进攻。
这不符合常规战术,日军刚遭受了那么强的炮火,应该收缩防线,依托构筑的工事进行防守,而不是进行进攻。
面对这种情况,虽然一时搞不清日军的操作,但他立即下达了命令,“放慢推进速度!依托砖墙弹坑掩护!逐巷逐屋清除!”
“是!”
当国军各部队在罗店镇外、镇内、周边村落进攻时,马新海他们这支连队就是其中一个小小缩影。
此刻在他们面前,不断有日军从瓦砾堆、下水道、半毁的民房、工事和暗道这些地方涌出,如狼似虎的冲向他们。
罗店镇的街道宽最多不过四米而已,两侧的商铺和民居多数都已经坍塌,但这些半毁的建筑反而成了之日双方最残酷的杀戮场。
“快快快!先进去!”
二班的班长孙茂才带着马新海和剩下的五人,突入了一间半塌的药铺。药堂的地上,还散落着许多零碎药材,看得之前撤退时很着急。
哒哒哒哒哒哒!
“啊!嗬...嗬......”
班里最后那名垫底的战士,才刚半只踏过门槛,后背就被日军机枪无情的扫中,依靠惯性摔进屋内后,人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其他人都没空停下来查看这个战友的情况,进屋后就立即寻找掩护,并不断朝屋外日军进行反击。
马新海他们这个班有一挺宝贵的轻机枪,刚冲进药堂内,机枪手就立刻在窗口架起机枪。
“哒、哒、哒......”
但还没等他开火,对面鬼子机枪手就像早有预料似的,一连串子弹穿透没有玻璃的窗户,战士当场牺牲。
最后是马新海小心蹲在窗户的墙下面,才将仍卡在窗户上的轻机枪给拿了回来。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
好在对面的日军机枪手也不是光盯着一个地方不放,在他与其他国军部队对枪时,被不知是谁打过去的子弹一枪爆头。
“马新海,机枪朝那打!”
“是!”
这时候也没时间分什么机不机枪手,孙茂才这个班长立刻指挥拿着轻机枪的马新海,朝着窗户外某处砖墙射击。
“哒哒哒哒哒!”
这一梭子下去,将砖墙处正和另一股国军交战的鬼子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将两人打死在废墟里。
“干得好!马新海你小子......”
“砰!”
“班长!”
孙茂才见鬼子被干掉后,口中大声叫好,才刚将头稍微往外探了一点,就被另一处日军的子弹打中,话还没说完就瞬间栽倒在地上。
马新海幸运的没被击中,连忙收起机枪蹲了下去,将面部朝地的孙茂才翻了过来,口中还不停的大呼着他的名字。
而此刻的孙茂才整个下颚骨被刚才那枚子弹打碎,血和碎牙喷了一地,他还没有立刻死去,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看着这样子的孙茂才,马新海知道已经没救了,但有些奇怪的是,他心底居然没多少悲伤的情绪。
也许,战友的死已经让他内心开始麻木了。
“哒哒哒哒哒!”
没再管地上双手不断胡乱抓着什么的班长,马新海将枪口转向试图从门口突进来的一个鬼子,将他给重新逼退了回去。
那鬼子见冲不进来,于是便掏出手雷,磕响后直接朝药房内甩了过去。
“轰!”
随着爆炸响起,马新海倒是没事,但另一个面容看着有些稚嫩的战友,却处在那枚手雷爆炸的中心。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被炸死,但眼下这情况,被炸死反而是种解脱。
他腹部被炸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混着鲜血的肠子正不断流出来,那些肠子就这样垂到药堂那肮脏的地上。
不知为何,这个小战士并没有发出什么痛苦的喊叫,反而有些发愣的看着垂在地上的肠子,试图将他们重新塞回去。
在塞的过程中,他看到自己那些鲜红白嫩的肠子被地面弄脏了,准备用手将他们擦干净。
像是对待刚从柴火堆里烧熟的番薯似的,他用双手不断抹着那些附着在上面的黑灰,同时还用嘴做出吹气的动作。
可打了那么久的仗,他自己的手又会有多干净呢?
不仅没能将那些附着在上面的黑灰抹干净,反而越理越脏,同时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刚刚投进手雷的那名鬼子,等手雷炸响后就准备重新攻进药房。
“砰!”
但还没进门,他就看到药房的墙角处,有个中国士兵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立即本能反应的一颗子弹将他打死。
“砰!砰!砰!砰!”
这名鬼子将墙角的战士打死后,还没重新拉栓上膛,就被身后从另一个街道赶来的国军士兵集火打死。
乱了!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此刻不光是会被不知从哪冒出的敌人打死,甚至有时会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只见一处瓦砾堆,五个国军组成的临时小队,正精神高度紧绷的举着枪不断在搜寻,忽然队伍中有人瞥见右前方残墙后闪过一道土黄色影子。
“嘘!”
他朝战友们甩了眼神,压低声音道:“拐角那有动静,围过去立马开火。”
身边几个战友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表示明白,分散着就悄悄围了过去,其中两人还掏出手榴弹,拉下拉环甩了过去。
在手榴弹还没爆炸时,几人就冲到了拐角处,对着那几道疑似鬼子的身影直接开了火。
砰!砰!砰!砰!嘭!嘭!哒哒哒!
“停!都停火!”
这确实是几个鬼子,可对面街道也有一队国军盯上了他们,于是双方分别在两头同时开火。
最后中间的鬼子是打死了,可双方国军的枪线也撞在一起,导致双方皆有人被打死打伤。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中日双方皆有发生。
战斗的节奏极快,好在从另一处街道赶来的国军加入,最终才将和马新海他们交战的这伙日军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