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小灵通项目的立项报告，如同石沉大海，递交到上京已经快一个月，竟然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以钟正国如今在汉东的地位，以及这份报告本身所蕴含的巨大经济和社会价值，按理说，部委层面应该早就给出反馈，或批示，或询问，绝不该是现在这样杳无音讯。
林远坐在钟正国办公室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眉头微蹙。
“老泰山，这都快一个月了，上京那边还没信儿？”
钟正国神色也有些凝重。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是有些奇怪。按理说，我们递上去的材料详尽，论证充分，即便有不同意见，也该有个初步的回音。可现在……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林远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咱们这个项目顺利落地啊。”
钟正国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林远：“你是说……梁家？”
“八九不离十。”林远身体微微前倾，“老泰山，我知道咱们家本就在上京有些根基，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我们回去一趟？”
他的话没有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钟正国立刻明白了林远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你说得对。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是时候回京看看老朋友了。”
“事不宜迟。”钟正国站起身，“我这就安排。省里的事务，我让立春同志先代管一下，顺便，让他多留意梁群峰那边的动静。”
“好。”林远点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老泰山，这次去上京，把高育良同志和他那位秘书也带上吧。”
“嗯？”钟正国有些意外地看了林远一眼。
虽然不解，不过，钟正国并未深究。
“可以。”钟正国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我让办公厅通知他。”
……
两天后，汉东军用机场。
一架线条流畅、造型优雅的湾流G4私人飞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这架飞机是林远私人名下的财产，这次进京，自然是乘坐自己的飞机最为方便快捷。
高育良站在舷梯下，望着眼前这架明显区别于普通民航客机的“大家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他宦海沉浮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但私人飞机，尤其是这种级别的豪华私人飞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
跟在他身后的秘书，则更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位秘书穿着一身熨烫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微笑，但眼神中却难掩好奇和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高育良身后，目光不时瞟向飞机那光洁如镜的机身和巨大的引擎，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
钟正国和林远早已在飞机旁等候。
“育良同志，来了。”钟正国微笑着打招呼。
“钟书记，林总。”高育良连忙上前一步，态度恭敬。
林远目光落在高育良身后的秘书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几眼。
嗯，确实是那张熟悉的，带着点倔强和锐气的脸，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更多的是谨慎和谦卑。
“这位是？”林远明知故问，目光转向高育良。
高育良立刻介绍道：“钟书记，林总，这是我的秘书，李达康。”
说着，他侧过身，示意李达康上前。
李达康连忙向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恭敬：“钟书记好，林总好！鄙人李达康，很高兴能有机会陪同领导出行。”
“达康书记？”
林远脱口而出。
空气仿佛凝固了。
钟正国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林远，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李达康。
书记？这小李明明只是个秘书啊。
高育良也是一怔。
“哦，口误，口误！”林远立刻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达康秘书，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他主动伸出手。
李达康见状，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握住林远的手，腰弯得更低了：
“林总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幸会才对！能够陪同各位领导，尤其是能坐在林总身后，这……这是我天大的荣幸！我……”
李达康激动之下，说了一大堆彩虹屁。
看着李达康眼中几乎要放出光来的激动和崇拜，林远忍着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一行人登上飞机。
机舱内部的奢华更是让高育良和李达康开了眼界。
柔软的地毯，舒适的真皮沙发，精致的吧台，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影音娱乐系统。这哪里是飞机，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空中会客厅。
两人拘谨地在高育良的示意下落座，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土包子”，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
飞机平稳起飞，很快便穿入云层。
钟正国和高育良开始低声讨论一些汉东的事务，以及此次进京可能需要拜访的人物。
林远则靠在沙发上，目光透过舷窗望着外面翻滚的云海，心思却转到了李达康身上。
这次带上李达康，自然不是心血来潮。
一方面，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未来的“Gdp”狂人，看看他年轻时是何模样；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系统发布的那个任务。
想到这里，林远转过头，看向坐在斜后方，正襟危坐。
“达康秘书？”林远开口道。
“哎！林总您吩咐！”李达康如同弹簧般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远，充满了期待。
林远笑了笑，语气随意地说道：“高主任，是这样的。我这边最近事情也比较多，宝总呢，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又赶上农忙，他回沪市割麦子去了，我身边缺个得力的人手。我看达康秘书就不错，挺机灵的。不知道……能不能借我用几天？帮我跑跑腿，打打下手什么的。”
宝总回沪市割麦子？
高育良和钟正国都愣了一下。
这个理由……还真是清新脱俗。不过他们也没多想，只当是林远随口找的借口。
李达康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大了，惊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借他几天？给林总打下手？！
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能近距离接触林总这样的大人物，哪怕只是端茶倒水，那也是天大的机缘！
伺候好了，这位林总随便提携一句，或者在钟书记面前美言几句，自己的前途……
他激动得脸颊都有些发红，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强压着内心的狂喜，用充满渴望和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高育良。
高育良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林远开口要人，而且是当着钟正国的面，他岂有不答应之理？
更何况，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自己的秘书能得到林总的看重，侧面也说明自己这个主任有眼光，会用人。
“当然可以！”高育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林总您太客气了。我本来就是钟书记和林总的助手嘛，我的秘书，自然也是钟书记和林总的助手！达康，”
他转头看向李达康，语气带着几分勉励和提点，“这几天你就跟着林总，一切听林总安排，一定要尽心尽力，好好照顾林总的起居和工作！”
为了表示对林远的重视，高育良甚至直接让李达康“跟林总一起住”。
“是！是！保证完成任务！”李达康激动地连声应道，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我一定好好照顾林总！请高主任放心！请林总放心！”
他看向林远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近乎“痴汉”般的狂热。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说不定……还能给家里那位，小菁，拉点业务呢？
林总这样的大老板，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银行吃饱了！
林远被李达康那炽热得有些过头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他干咳一声，看着李达康那恨不得立刻扑上来表忠心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半开玩笑半提醒地说道：
“那个……达康同志啊，我让你给我干秘书，是让你干秘书的活儿，我可不是要……干秘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