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父子的承诺，如同一颗定心丸，让林远对小灵通项目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翌日，晨曦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斑驳。
林远简单收拾妥当，准备前往机场，搭乘他的私人飞机返回汉东。
正当他准备迈出小院，李达康的身影带着几分急切，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额角甚至渗着细密的汗珠。
“林总！”李达康的声音略显急促，“有情况。”
林远脚步一顿，眉梢微挑，看向这位一向沉稳的秘书：“李秘书，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李达康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大夏电信的周总，周大强，在外面等着，说有急事想见您一面。”
“周大强？”林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抹了然的讥诮。
他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怎么，现在想起我来了？我现在有宋家的支持，还有必要鸟他？”
李达康脸上也露出一丝古怪，显然也觉得这位周总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他低声道：“看样子……态度倒是挺诚恳的，已经在院子外面候着了，说是无论如何都想跟您当面谈谈。”
林远沉吟片刻。这周大强突然转变态度，必然是有所图。
送上门来的“惊喜”，不看看岂不可惜？
“行吧，”林远点了点头，对李达康吩咐道，“你先通知我爸和高主任，让他们先去机场，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随后就到。”
“好的。”李达康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林远整了整衣领，迈步走向院外。
果然，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不远处，车牌号有些眼熟，正是大夏电信的公务车。
车门旁，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汗。
正是大夏电信的副总，周大强。
见到林远从院内走出来，周大强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腰也下意识地弯了几分：“林总！林总好，林总好！”
那热情的劲头，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手忙脚乱地抽出一支递向林远，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紧张。
林远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支烟，神情淡然地摆了摆手：“周总客气了，我不抽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还赶着去机场呢。”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既没有刻意刁难，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络，这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反而让周大强心中更加忐忑。
被拒绝了香烟，周大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被更浓的笑意掩盖。
他讪讪地收回手，搓了搓，语气愈发恭敬：“林总，是这样的，前些天……咱们之间可能有点小小的误会，我想着，当面跟您解释一下，消除这个误会。”
“误会？”林远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周总指的是什么误会？我记得，周总当初可是旗帜鲜明地让我放弃小灵通项目，认为它技术落后，不符合国情。难道……这也是个误会？”
他特意加重了“误会”二字的读音，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周大强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凶了，背心几乎都有些湿濡。他连连摆手，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住：“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林总！”
他急切地解释道：“我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个刘立冬给蒙骗了！是他，一直在我们面前说您的项目如何如何不行，技术多么落后，根本不适合在我们大夏推广。我当时也是偏听则暗，信了他的鬼话，才……才站错了队。”
周大强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真是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连军方都对林总您的技术如此看重，表示了浓厚的兴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您的技术是领先的，是真正能为国家发展做出贡献的好技术！是我，是我有眼无珠，差点耽误了大事啊！”
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如果不是林远清楚他的为人，恐怕真要被他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骗过去。
林远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然后呢？周总今天特地跑这一趟，到底想怎么样？”
周大强见林远似乎没有立刻发作，心中稍定，连忙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林总，我是这么想的。现在远航集团有军方的青睐，又有宋家的鼎力支持，这小灵通项目落地生根，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前景一片光明啊！”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远的脸色，继续说道：“所以……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大夏电信，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与远航集团进行深度合作？比如，共享phS的基站资源，共同开发这片广阔的市场？您看……”
“哦？”林远眉毛一扬，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周总是想来分一杯羹啊？”
这话如同尖针一般，刺破了周大强精心编织的客套外衣。
周大强的脸色微微一白，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林总您瞧您说的，这哪是分羹啊！大夏的市场这么庞大，未来的通讯需求更是不可估量。别说咱们两家，就是将来我们大夏电信、邮电集团，再加上你们远航集团即将投资孵化的新国企，这三家通信巨头联手，也未必能把这块大蛋糕完全分得下来，不是吗？合作共赢，合作共赢嘛！”
林远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周大强这是看小灵通项目起死回生，并且傍上了军方和宋家这两棵大树，知道大势已去，再想阻拦已无可能，便想着赶紧调转船头，试图搭上这艘顺风船。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总，实不相瞒，phS小灵通项目，在我看来，确实只是一个过渡性的项目。它的生命周期，不会太长。”
周大强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等周大强细想，林远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诱饵：“但是，我可以向周总你保证，远航集团未来的2G，乃至于更先进的3G技术，一旦成熟，一定会考虑与大夏电信进行技术共享和合作开发。”
2G！3G！
这才是未来通讯市场的真正核心！
周大强的心脏砰砰直跳，眼中瞬间爆发出炙热的光芒。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馅饼，未免也太大了！
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林总……您……您说的是真的？”
林远微微颔首，神情淡然：“我林远说话，向来算数。”
他顿了顿，话锋再次一转，带着一丝深意地问道，“不过，周总，你刚才说，未来的大夏通讯市场，会是三家通信集团的格局？”
周大强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地回答：“是啊！我们大夏电信，邮电集团，还有……还有你们远航集团即将投资的新国企，这不正好是三家吗？”
林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幽深，仿佛能看透未来一般：“三家？”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我觉得，以大夏目前的发展水平和市场容量来看，三家通信公司，还是太多了点。”
“太多了？”周大强一时间没能领会林远话中的深意，有些茫然。
林远目光直视着周大强，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难道周总不觉得，家大业大的邮电集团，现在显得过于臃肿，机构重叠，效率低下，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了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周大强！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远，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邮电集团……过于臃肿？跟不上时代？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林……林总，您……您的意思是……”
林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我想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未来的通讯市场，必然是效率和技术的竞争。害怕竞争的，可不是我林远，也不是远航集团。”
“言尽于此。”林远缓缓伸出了右手。
周大强怔怔地看着林远伸出的手，脑海中一片混乱。
三家太多……邮电集团臃肿……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近乎明示了！
冷汗，再次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看着林远那只骨节分明、稳定有力的手，仿佛看到了一个通往未知未来的岔路口。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周大强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似是恐惧，似是兴奋，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决然。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远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林总，我……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