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京州城笼罩。
林远驱车回到钟家,钟正国夫妇已经休息了。
客厅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映照着空旷的房间,平添了几分冷清。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怀里抱着的是一大叠关于京州东部开发区贪腐案的资料。
回到这个“家”,林远心中总有些微妙的感觉。
明明自己通过系统开盲盒开出了一栋湖畔别墅闲,现在却成了赵瑞龙在京州的“家”,自己反倒越来越像钟家的上门女婿,每日按时“归巢”。
不过,这样也好,钟家清净,适合思考和休息,而别墅则可以作为他处理一些事务的秘密会议室,各得其所。
钟家唯一的书房自然是钟正国的专属领地,林远不可能占用。
他抱着资料,只能回到自己和钟小艾的卧室。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扑面而来。
钟小艾已经梳洗完毕,穿着一身浅粉色的丝绸睡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似乎带着几分倦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林远将资料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床上的钟小艾动了动,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闷闷地传来:“回来了?”
“嗯。”林远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肩头,问道:“怎么了?钟大小姐今天这是又吃了什么瘪,气鼓鼓的?”
钟小艾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漂亮的杏眼瞪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气死我了!”
林远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女人说“别提了”的时候,往往接下来是滔滔不绝的苦水。
他顺势接话,带着几分戏谑:“哦?说来听听,让我也感受一下这股能把我们钟大小姐气成这样的怒火,也好让我知道,以后该怎么避免踩雷。”
钟小艾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旋即又板起了脸,坐起身来,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
她盘腿坐在床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开始控诉:“还不是因为那个侯亮平!他居然提前转正了!不仅提前转正,领导还把好几个大案要案都划拨给他负责!”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忿和委屈:“我比他早进检察院呢!凭什么他能提前转正?凭什么?”
林远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答案的问句,纯粹是情绪的发泄。
他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过分?这不合规矩吧?凭什么啊?”
“领导说他能力突出,来了之后就连破了好几个积案,立了大功!”
钟小艾越说越激动,漂亮的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说他有勇有谋,是检察院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远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倒是泛起一丝好奇:“哦?不会吧,侯亮平这才进单位短短几个月,就能接连立功?”
“可不是吗?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钟小艾像是找到了知音,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怀疑,
“我跟你说,邪门得很!那些案件就好像自己长了腿一样,一个个主动跑到他跟前去。然后呢,明明看着他也没怎么费劲,东转转西看看,那些原本嘴硬的犯罪嫌疑人就一个个哭着喊着主动坦白认罪了。这破案速度,你觉得正常吗?”
林远听着钟小艾的描述,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些原本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他沉吟片刻,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听你这么一说,倒确实不太正常。不过嘛……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钟小艾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原本还带着怨气的眼睛里闪烁起好奇的光芒,急切地追问:
“你知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远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梁群峰。”
“梁群峰?”钟小艾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那些案子是梁群峰,哦不,是梁璐的父亲,那个梁书记,专门喂给侯亮平的?”
林远摊了摊手,一副“八九不离十”的表情: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不过,你想想,侯亮平现在跟梁璐在一起,梁群峰想给自己的女婿铺路,让他快速出成绩,积累政治资本,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我估计啊,那些所谓的‘积案’,很有可能早就被查得七七八八了,关键证据和线索都握在某些人手里。侯亮平一接手,只需要按照别人给的剧本走个过场,就能轻松‘破案’。这样一来,他侯亮平不就成了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神探狄仁杰了吗?”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突兀。
钟小艾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林远的后背上,力道还不轻。
“哎哟!”林远猝不及防,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不是,你打我干嘛?我又没招你惹你!”
钟小艾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胸口剧烈起伏着,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们梁家怎么能这样做?这简直是滥用职权,徇私舞弊!我要去举报他们!我要去告他们!”
她越说越激动,大有立刻就要冲出去找梁家人理论的架势。
林远哭笑不得地揉着自己的后背,连忙拉住情绪激动的钟小艾:
“喂喂喂,我的姑奶奶,你可别乱来啊!我刚才都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你现在要是真跑去举报,万一他们反咬一口,说你诬告陷害,到时候不仅是你,恐怕连岳父大人都会受到牵连和影响。”
听到可能会连累父亲钟正国,钟小艾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颓然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闷闷不乐地说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随口说说。过过嘴瘾。”
她重新躺回床上,用手背搭在额头上,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唉,可是越想越气啊!凭什么他们就能这么无法无天,把我们这些辛辛苦苦工作的人当傻子一样耍?”
林远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带着几分安慰:
“没办法,谁让侯亮平嫁了个‘好’老婆呢?人家梁璐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梁家,一大家子盘根错节,为了自家的利益,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哪像咱们岳父大人,天天把原则挂在嘴边,把党性刻在心里,清正廉洁,两袖清风。”
这番话半是事实,半是恭维,但钟小艾听着却很受用。
她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傲娇地说道:“那肯定啊!我们家可没有梁家那么无耻!我爸才不会做那种蝇营狗苟的事情。”
话锋一转,她突然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远,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
“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可是远航集团的老总,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你也不是体制内的干部,不用讲那么多条条框框。我嫁给你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人家梁家,也‘喂’点案子给我办办啊?你们做生意的,遇到的经济犯罪、金融诈骗、商业贿赂、贪污腐败之类的案子,应该不少吧?”
林远听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这个突然“开窍”的小女人:
“不是,我说媳妇儿,你该不会是因为最近没什么犯人可抓,业绩上不去,就打起你亲老公的主意了吧?想把我抓进去充数?”
钟小艾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林远的胸膛,拖长了语调:
“这个提议……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行哦……”
那眼神,那语气,带着三分认真,七分玩笑,看得林远心里直痒痒,又有些哭笑不得。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林远故作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亏我还把你当成并肩作战的革命同志,没想到你居然想谋害亲夫!看来我的那个大案,是没法跟你合作了。”
“嗯?”钟小艾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失落和郁闷,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大案”两个字吸引了过去,
“什么大案?你快说!难道……你真的行贿了?还是偷税漏税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远被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逗乐了,没好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滚蛋!你老公我遵纪守法,是新时代优秀企业家代表,怎么可能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钟小艾因为好奇而越发晶亮的眼眸,才缓缓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叠厚厚的资料,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字一句地说道:
“京州东部开发区,贪腐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