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人心惶惶,百官摸不着头脑之际,内阁首辅陈廷和,终于坐不住了!
第四天,议罪银的圣旨刚颁布没多久。
天色微亮,晨露未干。
午门之外,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官员!
为首的,正是须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内阁首辅,陈廷和!
他身后,跟着六部九卿,各路言官御史,足有上百号人!
一个个面带悲愤,神情肃穆,仿佛是来奔丧的!
“陛下!臣等有本奏!”
陈廷和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请陛下,停罢东华门罪状公告,收回锦衣卫滥权之命!”
“陛下如此纵容酷吏,天下又如何能安定下来?!”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官员惶恐,政务荒废!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陛下!您这是在自毁长城,动摇国本啊!”
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也纷纷哭嚎起来。
“请陛下三思!”
“陛下!锦衣卫乃鹰犬,不可不查,更不可滥用啊!”
“我等皆是先帝老臣,一心为国,陛下怎可听信奸佞小人,如此折辱我等?!”
好家伙!
这是直接把锦衣卫比作酷吏了!
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是逼宫!
李睿听着王德全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哦?陈首辅带头闹事了?”
“还给朕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酷吏?动摇国本?”
李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玩味。
“这老狐狸,是觉得朕这几天的手段,还不够狠啊!”
王德全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午门外聚集的官员越来越多,群情激愤,您看……”
“让他们跪着。”李睿淡淡地说道,“朕今日龙体欠安,不见客。”
“是!”
王德全连忙退下。
午门外。
太阳越升越高,炙烤着大地。
陈廷和带着百官,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不少年老体弱的官员,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但陈廷和依旧跪得笔直,眼神中充满了执拗。
他就不信,这小皇帝,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们这些股肱之臣晾在这里!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日头渐渐偏西。
养心殿那边,依旧是毫无动静!
连个出来传话的小太监都没有!
“首辅大人!陛下……陛下这是铁了心不见我们啊!”
一个官员忍不住哭丧着脸说道。
“再等!”陈廷和咬着牙,“陛下年轻气盛,我等身为老臣,理当劝谏!今日若不能让陛下回心转意,我等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
“可是……再跪下去,恐怕……”
就在这时,午门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百官精神一振!
然而,走出来的,却是一脸沉痛与愤怒的王德全。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水火棍的内廷太监!
“诸位大人!尔等身为朝廷栋梁,食君之禄,本应为君分忧,为万民谋福!如今却聚众宫门,言语喧哗,成何体统?!你们这是要将陛下的仁德置于何地?!”
陈廷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王公公!我等乃是为国事而来,一片赤诚,何来喧哗之说?!”
王德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痛心疾首道:“为国事?陈首辅,你们这般行径,与胁迫何异?!陛下日夜为国操劳,你们却在此咆哮宫禁,扰乱朝纲!这难道就是你们的赤诚?!”
“尔等如此不知进退,目无君上,若不加以惩戒,何以正视听,何以安天下?!”
王德全猛地拔高了声音,眼神扫过跪在地上的百官:“咱家今日,便是拼着日后受陛下责罚,也断不能容忍尔等如此放肆!”
“着,廷杖!”
“轰——!”
廷杖二字一出,如同九天惊雷,炸得所有官员都懵了!
“王德全!你……你敢擅自用刑?!”
“我等皆是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你一个阉人,安敢如此?!”
“我们要见君上!我们要面陈圣上!”
官员们彻底炸了锅,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陈廷和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德全,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王德全怒击反笑:“咱家可不比诸位大人的胆子,但为了维护君上的尊严,为了大夏的安宁,咱家这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仁慈,不忍苛责诸位,但咱家不能眼看诸位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酿成大祸!”
“来人!给咱家把这些藐视朝廷体统的官员,拖下去!让他们清醒清醒!”
“是!”
那些手持水火棍的太监,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啊!”
“放开我!”
“王德全!你这奸奴!你不得好死!”
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官员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太监的对手?
一个个被拖拽着,按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裤子被扒下,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给咱家打!”
王德全厉声喝道。
“啪!”
“啪!”
“啪!”
沉闷的击打声,在午门前回荡。
每一棍下去,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官员们的裤子,浸湿了冰冷的石板。
“啊——!阉狗!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条阉狗!你会遭报应的!”
陈廷和被按在最前面,他拼命挣扎,须发凌乱,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啊!您为何要纵容恶奴如此对我等?!为何啊?!”
王德全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丝快意。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也有今天!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宫中受尽欺凌的小太监,如今终于扬眉吐气!
“给咱家狠狠地打!”
“谁敢留情,咱家扒了他的皮!”
李睿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从午门方向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在昏黄的宫灯映照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又带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