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孤顶山依旧积雪未融。群山冷雾缭绕,林中鸟兽无声,仿佛连天地也在屏息等待。
这座山脉隐于大齐北境边界,方圆三百里皆为禁地,世人鲜有涉足。唯有千门弟子,知晓这座山的真正名字——“千影山”。
传说中,千门总坛就藏于千影山腹,世代门人代代守护,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势力之一。而今,一道黑衣身影正缓缓行进在山道之间。
苏临风负手而立,望着眼前那座古铜色大门。
门高三丈,雕龙盘踞,龙目内嵌朱玉二枚,泛着淡淡血光。这是“血眼封印阵”,唯有掌令者与门主血脉可开,旁人轻涉,必死无疑。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上刻“千”字,背面隐隐浮现“临风”二字。正是苏震天临终前托付的千门执令。
另一手,则拿出父亲留下的一滴指血,缓缓涂在朱玉龙眼上。
龙眼骤亮,铜门轰然开裂。
门后,是一道幽暗长廊,似通往幽冥。
胡冰羽从身后走来,轻声道:“你确定现在进去?若开了门,总坛必知,有人持掌令回山。”
“我来这里,从来不是为了悄无声息。”苏临风答。
他大步踏入门中,背影如剑,笔直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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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坛内堂,灯火昏沉,四壁皆绘机关图纹,中央一尊古鼎香烟缭绕,熏得人头昏眼花。
一位白发老者静坐中央,神情肃穆。
他正是千门当代总执——谷渊,号“千影公”,位高权重,掌千门律令三十年。
下首左右分列七位长老,分别主管刑、术、律、器、阵、谍、财七堂。
忽然,阵门震动,殿内白光一闪,一道通报令符凌空而下。
谷渊伸手接过,目光微动。
“嗯?执令重现,血脉回山?”
他目光一凝,低声道:“传我令,全坛戒备。将内堂清空,仅留诸长老与掌堂者。”
堂中众人皆是一惊,连司律长老胡千痕亦面露异色。
谷渊沉声道:“苏震天之子——苏临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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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大殿再开,苏临风缓步而入。
众人目光汇聚,神色各异。有人冷然,有人好奇,更多的则是警惕。
他步入正中,抬首望向高坐的谷渊。
“苏震天之子,苏临风,携执令而来,求见总执。”
谷渊凝视他许久,才缓缓道:“你父之事,千门已定罪多年。你此番回山,意欲何为?”
苏临风道:“我今日前来,不为争位,不为复仇,只为一件事——还我父亲清白。”
胡千痕冷笑:“你父当年违门规、擅查内务、勾连外敌,证据确凿。你年少出逃,如今回山妄言清白,可笑至极。”
苏临风不怒,反问道:“既然清楚‘勾连外敌’,请问是哪一门敌?哪一宗势?何人作证?案卷可在?”
他目光如炬,步步紧逼。
堂中众人神色变换。
谷渊眉头一皱:“你可有反证?”
苏临风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高举示众:
“此为父亲生前留予密卷之一,藏于江州藏书阁中,为柳家旧藏。卷中记载苏震天查得盐案内贪,涉及千门内某几位高层,受贿通敌、以假案掩真情。”
“父亲未及上呈,便被诬陷谋逆,失踪十年。如今,真相当重审!”
胡千痕脸色顿变,冷声道:“血口喷人!就凭一纸旧卷,便欲翻案?千门何其威严,岂容你胡言!”
苏临风道:“若我再加上——千门执令与血脉之证,总坛是否愿意设局对峙?”
“我请求,三日后,于问术堂设公开审断,由诸长老在座,全门见证此案真伪。”
堂中气氛骤紧。
谷渊却忽而开口:“你可知,若诬告不成,必以欺主、乱门之罪论处,处死无赦。”
苏临风一字一顿道:“若我无证,甘愿伏诛。”
谷渊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准奏。三日后,设问术堂,审苏震天旧案。”
胡千痕怒极而笑,寒声道:“好,好个苏临风。你以为有些旧纸旧物,便能撼动千门根基?三日后,便送你父子一同入土。”
苏临风并不回话,只是缓缓一礼,然后转身离殿。
他目光平静,但拳却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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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风雪扑面。
胡冰羽站在千门北院阁楼中,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
“你已经激怒了整个千门高层。”她淡淡道。
苏临风走到她身边,语气坚定:“我不是为了求他们相信,而是为了让真相——被看见。”
他手中紧握的卷轴上,血光浮动。
“父亲当年用命留下这些,不是为了让我逃命,而是为了我回来这一刻。”
“千门的风暴,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