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心苑二楼,还是同样的雅间里。
叶云青缓步走进去,就看见宽敞的房间里,坐在主位上的男子。
他坐姿挺拔如岩上的松,气质冷冽如雪山的冰。
容貌俊美。
那俊美和宋凌书不同,宋凌书偏阴柔,他却偏硬朗,像一柄出鞘的剑,锋厉,凌锐。
叶云青有些诧异,但很快平静:“殿下,是你!”他不会还想买她祖传的枪吧?
夏凌骁也在打量面前的女子。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态度变化,眼神里有意外,却很淡定。
脸上没有施脂粉,头像也没有带珠翠,仍是一身粗布青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他说:“叶云青,请坐!”
叶云青没有坐:“三殿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她态度略略有些冷。
她不想参与那些权威的博弈,不想成为棋子,也不想卷入其中。她只是个普通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冷意,夏凌骁有些诧异。
他把桌面上一个盒子推过去:“谢礼!”
叶云青仔细想了想,摇头:“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谢!”
夏凌骁说:“南城破庙的闹鬼案是你破的?”
“不算!”叶云青言简意赅,“我住在那里,碰上了,为了自己的安全,设了几个陷阱,机缘巧合而已!”
这些话让夏凌骁颇为无语。
让南城都司衙门的前捕头都死于非命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身手呢?那样的人还真不是会打猎就能杀死或捕获的。
“这个案子已经破了,与林子西边的一个雅集所有关。而在这之前,我正准备买下它。你促进了那个案子,让我少受损失。光是这一点,你便受得!”
叶云青笑了一声,再看向夏凌骁时,目光凌锐了几分:“三殿下,如果这件事真的帮上了你的忙,我希望是还上了厉府时,你见证和离,以及帮我拿回祖传短枪的回礼,自此两清。我只是一个村姑,不太理解京城里那些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不理解你们之间的博弈权衡。还请你们在博弈的时候,不要再把我当棋子了。”
说着,她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夏凌骁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隔壁的门开了,霍霄走出来,笑着说:“这姑娘还是个有气性的,不过,她这不是错怪好人吗?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人是睿王引过去的!”夏凌骁淡淡地说。
霍霄一怔:“她跟睿王有仇?睿王干嘛要引她去死?”
“因为我!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确实有人将她当成了博弈的棋子。”
夏凌骁的眉心微锁,“在厉府,我帮她说了一句话。太子与睿王一天八百双眼睛盯着我,大概觉得我对她有所不同,所以故意把她指过去,想看我是何反应!”
“这么说那姑娘知道是有心之人指引她过去,知道那里危险,她还去?”
“一个没地方可以去的人,不去那里还能去哪里?”夏凌骁语气很淡。
“现在好了,那破庙安全了。”霍霄笑着说,“对了,她帮我抓‘鬼’,条件是让我给她寻一处让她可以租赁的住处。厉府着实霸道,他们那么一吩咐,他们租不到地方,总不能真老住破庙。我还得想想,给他们介绍哪儿。”
夏凌骁将盒子推过去:“不租,卖给她!”
霍霄一边给自己倒杯茶,一边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房契地契,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卖多少?”
“二千两!”
“噗……”一口茶喷出来。
还好他及时偏了头,没沾湿那纸张:“你认真的?梅溪巷的宅子,二进二出,带花园荷池亭子,我记得你买下时是一万两!”
“放久了,折价了。”
霍霄:“……”
能不能不要侮辱他的智商?
“你忘了,他们来自乡下,二千两她也未必有!”
夏凌骁很笃定:“她有!”
霍霄:“好吧!”
夏凌骁看他一眼:“记住,她不是傻子,想个合理的理由。”
霍霄:“……”
自己送不出去,就来折腾他是吧?凭什么要他想理由,他就不想!
夏凌骁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觉得这个宅子叶云青占了便宜。
毕竟,十八万两加卷进去后的破事加停业加母妃的责备加夏彦辰的拱火等于,花十八万两银子买无尽的麻烦。
这个账他算得过来。
霍霄转过头:“她那个弟弟,对破案有点天赋。厉府的事闹大后,书院也不接收他!你说我把他弄到大理寺来怎么样?”
那夜让人拿了些卷宗给那小子,原本是乱麻一样的东西,那小子竟然在中间一一抽丝剥茧,找到关键线索,很敏锐,思路也很清晰。
“年轻人多受点挫折,不是什么坏事。更能见人品!”夏凌骁淡淡地说,“不落井下石,也不必做滥好人!”
夏凌骁脸色微微有些沉,“京城的书院,该整顿整顿了。”
“你还是别到处树敌了,一个掌兵权的王爷,插手文官的事,就算你不怕被参,连上面都会忌惮你!”
夏凌骁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
在大管家何常年连续三天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后,被打怕的他不敢出门了。
厉府是最安全的,只要他待在这里,那个相好的夫君找的人总不可能还能揍上他。
而他的异样也引起了厉煦阳的注意。
厉煦阳把他叫过去询问。
何常年心里想哭。
但这么丢人的事,他又怎么跟老爷说?
最后,他只吱吱唔唔地说是私人恩怨。
好容易应付过去,他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大麻袋套在他的脑袋上,接着,如雨般的拳打脚踢又上演了。
他身为厉府的大管家,住处是单独的,所以,哪怕他在这里惨叫声声,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挣扎着喊:“为什么?为什么还打我,三天了,都三天了啊。我都没去找那个女人了!”
最让他绝望的是,他高低也算是个武者,得过老爷亲自指点的。
那人却从不正面动手,出其不意就套麻袋,套上麻袋就开始揍,拳拳到肉,脚脚不空,他是人,又不是人肉沙包,哪里经得起这么打?
他被揍的奄奄一息,那还在他耳边说:“明天再让我打一顿,这事就算了了。要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何常年在地上直哼哼。
这人胆太大了,这可是厉府,老爷不会放过他的。
他全身都疼,无法动弹,耳朵却变得灵敏。果然如他所料,那人离去时,他听见一声厉喝:“谁?”
他心中顿时充满希望,只要把那人抓住,他定要把这四顿打给讨回来。
不,他不会让那人活着的!
章显程追了一圈,一直追到府门前,也没有追到人,又回到了何常年这里。
看见他那样子,章显程吓了一大跳,急步过去把人从麻袋里放出来,得知那人明天还会来,章显程大怒。
那人当厉府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他师父头上动土?明天他定要设下天罗地网,让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