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宋凌书的白虹贯日练得得心应手,不要说一只山鸡,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在他的这招里逃出生天。
但是,眼见得明天就是他和叶云青的武状元之争,他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把这些归结于之前,他对叶云青有情,而叶云青之所以拼命地挤进武试,又站在和他争夺武状元的高度,都是为了他。
她心里有他,所以想努力和他并肩而站。
如果他真的用白虹贯日,将叶云青杀了,似乎有些太过残忍。
他来寻她,就是想劝她识相点,上了台后主动认输,不要逼他使出那一招来。
他一路到了南城,独自走在愈发偏僻的小路。
虽然南城闹鬼案已破,这里有大胆的人已经开始行走,但还是行人稀少,冷清得很。
宋凌书抿抿唇,远远地看见那破庙,他心想:叶云青现在过得的确有些惨了。
只要她识相,明天能主动认输,他会为她租个宅子,以后有钱了,再买她买一幢也不是不可以。
随着越发走近,他的心情就越发复杂。
在村子里的相处经历不断地跳出脑海。
其实,叶云青是真的不错的。
尤其是,她竟然也能一举跻身于武试的前二。
她和他争夺武状元,也算是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了。
可惜她没有一个好的家世。
如果她有阿月这样的身世,她的父亲是开国龙将的嫡系传人,是东夏的第一武宗师,是能给他的前途带来一片光明的人,他又何必去娶阿月呢?
娶阿月可以让他少走许多弯路,可以让他以后飞黄腾达。
而这些,叶云青给不了他,那他选阿月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他只是做了于他而言最有利的选择。
他没有错。
破庙里静悄悄。
宋凌书放慢了脚步,在斟酌着一会儿见到她时的措辞。
他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态度好一点,和她回忆一些以前的美好时光,跟她说说自己的难处,以及不得不选阿月的苦衷。
女子都是感情用事的,叶云青当初能在他的死缠烂打中同意嫁给他,现在也一定能在他的真情流露下理解他的难处,两人重归于好!
他一步踏进了破庙中。
脸上的笑意刚刚堆起,在看见破庙里空荡荡的一切后,便僵了下来。
地面上一片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四下里看着,一点痕迹都没有。
怎么回事?
叶云青与宋言书不是住在这里吗?
何管家说过,不会有人租赁宅子给他们,也不会有客栈收留他们。
宋言书运气好,进了云台书院,是有了住处,但叶云青除了这个破庙,应该无处可去。
可她人呢?
在他四下里寻找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宋凌书一喜。
他就说嘛,她无处可处,刚才没见到人,一定只是出去了。
现在不就回来了吗?
他回过头,面对着走进来的人,露出了笑容:“你回……”
说完两个字,就卡在喉中。
来人是一个拿着柴刀的庄稼汉子,武大三粗的。不是叶云青,也不是宋言书。
他皱眉:“你是谁?”
那庄稼汉子也怔了一下,说:“我是这附近住着的,来这里砍些柴烧!”
宋凌书眉头没有放下来,他走近一步:“原本住在这破庙里的人呢?”
那庄稼汉子挠挠头:“你说是的那对姐弟吧?他们呀,搬走了呀!”
“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
“搬走好久了!”
“搬到哪里去了?”
汉子看他一眼,见他衣着精致,心里纳闷着,还是回答:“这我们哪能知道?你是他们的朋友?”
人都搬走这么久,才来这儿,也不是什么真心的朋友,他还难得理呢!
宋凌书没理这人,他只被一个消息砸得头晕。
他一直以为她住在这里,可一旦她不在这里了,他竟连去哪里找她也不知道。
他一直以为她在掌握之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觉得随时能将他们踩在脚底。
可现在,他却生起了一丝恐慌。
她会什么,会做什么,会去哪里?他竟全都不知道。
他以为她只会打猎采药,只会种地治病,可她站在了武试台上,即将与他一战。
他以为她不会武功,但是,她却能打败裴风。
他以为她只是个乡野村姑,除了那些在村子里的本事,什么都不会,完全没法和阿月比,可现在,她却越来越出色了。
她还藏着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事?
找不到她,他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他心中想的那些话,全都无法对她说了。
他独自在这里思绪翻滚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他可以去问何叔。
别人不知道叶云青搬去了哪里,作为府里消息最为灵通的何叔,是一定知道的。
何常年还真知道。
所以,当宋凌书到了叶宅时,他又惊了一下。
这门口,怎么停着这么多辆马车?
叶宅今天在宴客吗?
还只是进了前二,就提前庆祝了?
真是不要脸!
宋凌书嘴角浮现一丝冷意,他去敲门。
有个下人来开门。
看着连下人都用上了,宋凌书的脸色更差了。
他冷着脸问:“叶云青是住这里吗?”
下人打量他一眼:“公子是?”
宋凌书把他一推:“我找叶云青有事!”
他一个会武功的人,下人不防,被推了一个屁y股墩,急忙爬起:“不管你是谁,也得通报!”
宋凌书冷笑一声,懒得跟下人多话,大步就往院里走。
下人赶紧追去:“你怎么能不讲理?你这是强闯民宅……”
一追一走间,宋凌书已经进了前院。
院里的烤肉还在进行时,一众少年们谈笑风生,兴致正好。
下人的喊声,还有前面宋凌书的气势汹汹,让他们怔了怔。
守门下人赶紧说:“姑娘,不是我没拦,是我拦不住,他直接闯进来了!”
叶云青冲下人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宋凌书看着坐在火架边,神色悠闲,淡定从容如一朵山林间独自盛放的芍药,清新雅致,遗世独立,不禁有些发怔。
天知道,他情窦初开时,以为叶云青是天上的仙子,那么美,美到他怎么也看不够。
但是后来,在厉涵月的锦衣华服下,他看到了另一种美,而且决定选择那种美。
可为何现在,他又会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这般刺目。
因为这份美,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吗?
还有那些看着她笑的人,衣着华贵,神色欢畅。
他沉着脸:“叶云青,你搬出破庙,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