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带着一丝渴求与期盼不安的结结巴巴地向布鲁迪诉说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布鲁迪静静地听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举止礼貌得体,却在处理事情时显得如此莽撞。显然,他来自一个显赫的家庭,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然而,此刻的他,仿佛失去了方向,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布鲁迪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地看着托里。托里的内心愈发慌乱,担心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什么。自离开萨尔鲁等人后,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害怕布鲁迪也会认为全都是他的错,甚至会因为自己的无知把他赶走。想到这里,托里的声音更加颤抖:“布……鲁……迪大叔……你……不会赶我走吧?”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布鲁迪放下手中的食物,认真地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不觉得我做错了吗?”托里激动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布鲁迪微微一笑,反问:“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托里陷入了沉思,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他在萨尔鲁和斯凯奇等人面前感到自己做错了,但在此之前,他的行为从未受到过质疑。在海盗乐园里,没有人指责过他。这种矛盾让他更加困惑。
布鲁迪轻声说道:“托里,你家境优越,这一点毋庸置疑。”托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在你的家族势力范围内,无论你做什么,别人都要看你父亲的脸色行事。然而,当你离开父亲的庇护时,别人还会继续迁就你吗?说实在的,你在家中所为,在父亲的庇护下或许无足轻重,但在外面的世界里,这些行为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你以为在这里还能得到同样的待遇吗?”
托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在尼斯港,他曾因莽撞的行为差点被士兵用长枪抵住咽喉。当时,他以为只要离开神殿,其他地方的人们都会像海盗乐园那样对他宽容。然而,事实再次让他失望。船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专长:萨尔鲁精通航海,斯凯奇擅长修船,昂克鲁善于赌博且能巧妙处理人际关系,维本克也比他强不少会经商会和人交流。相比之下,托里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心中的落差感愈发强烈。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无力感。
看到托里失落的样子,布鲁迪不忍心再打击他,轻声安慰道:“你说的话和做的事,并不是真正的错误,只是环境不同罢了。如果换个环境,也许这些行为并不会被视为过错。你不想回到朋友身边吗?”
托里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回不去了,他们已经把我赶走了……”
“托里,我觉得你的朋友们可能在找你。”布鲁迪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试图转移话题。
“真的吗?”托里神色一喜,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惹他们生气了,他们怎么会来找我。”
布鲁迪见托里不信,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食物,然后和孩子们一起收拾东西。
“大叔,为什么城里有这么多农奴呢?”托里看着城中的景象,忍不住问道。尽管酒馆的罗娜曾告诉他这是由于异教徒远征的缘故,但他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即使领主收走了所有的收成,农奴们也可以通过狩猎维持生计。
“你说那些人啊。异教徒西征你知道吧?”布鲁迪想了想,解释道。
“嗯,但是就算要躲避贵族的征兵,往山野跑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都往城里跑了呢?”托里不解地问道。
“这附近的山里传说有一群红发山贼,专门杀害进山的农奴。再加上贵族老爷今年把所有收成都收走了,还要缴纳神殿的奉献税。大家缴不起税,又不敢进山,只能涌向城里。”布鲁迪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对现状的无奈与痛恨。
“可是这些农奴在城里也无法活下去啊。那他们怎么办?”托里进城时看到许多农奴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不禁感慨道。
“还能怎么办?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布鲁迪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每天为了维持孤儿院的运转已经竭尽全力,随着进城的农奴越来越多,他能收集到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担心如果自己坚持不下去,这些可怜的孩子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些农奴不反抗呢?”托里没有注意到布鲁迪的情绪,自言自语道。
“反抗?”布鲁迪苦笑,“拿什么反抗?没有武器,谁敢反抗?”
“如果不反抗的话,他们会越来越欺负你。就像我们在学校时,有一个同学如果欺负你了,你不反抗的话,他明天就会变本加厉,日子会更难过。”托里急切地说,试图说服布鲁迪。
“你说得对,但谁能听你的?如果被神殿骑士镇压怎么办?我们又没有武器。”布鲁迪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托里还想争辩,但看到院子里的孩子们,他终于明白过来。
“托里,今晚你睡在那里吧。”布鲁迪指了指身后的二楼房间,那里有一张舒适的床,是整个院子中唯一有床的房间。原本是布鲁迪的卧室,但他怕托里不习惯,便让给了他。
“哦。”托里点点头,看着布鲁迪带着孩子们渐渐远去。夜幕降临,他独自一人仰望着星空,思考着布鲁迪的话。曾经,他生活在父亲的庇护下,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会有如此残酷的一面。如今,那个围绕着他转的世界已截然不同,许多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变得面目全非。
“斯凯奇,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找我?”托里望着月亮,喃喃自语,“如果你们向我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们。”
话音刚落,托里又摇了摇头,自嘲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