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海慢吞吞地从电竞椅里站起来,骨头咔吧响了几声,他伸了个懒腰,拖着步子走向房门,嘴里还嘟囔着:“谁啊,大半夜敲这么带劲儿,赶着投胎?”
手刚碰到门把,“砰”一声巨响,房门像是被攻城锤砸中,猛地向内弹开,狠狠撞在墙上。成海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撞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是林岚和苏雨彤。
“我靠!”成海稳住身形,看清来人后,心头的惊吓瞬间化为怒火,“你们俩属坦克的啊?门都要被你们拆了!”
林岚和成海是老相识了,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孽缘不浅。本以为出了国就能摆脱这家伙,没想到林岚也跟来了圣彼得堡。苏雨彤则是林岚在预科班认识的好姐妹,两人关系铁得很。至于程墨,是成海预科时的舍友。他们四个嫌弃学校那栋比成海爷爷年纪还大的老宿舍楼——据说到现在墙上还留着列宁格勒保卫战时的弹孔——预科一结束,就合伙在附近新建的小区租了这套公寓。
成海今天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先是暖气管子鬼叫,吓得他差点把鼠标扔了,接着游戏打到关键时刻断网,现在又被这两个冒失鬼撞了个七荤八素,他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我说你们俩干嘛呢?后面有狗追啊?”
“快!快关门!外面…外面有丧尸!”林岚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声音抖得厉害,一边回头冲成海喊,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拉门。
话音未落,就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一条青灰色的手臂猛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那手臂皮肤干瘪,颜色诡异,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太久,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垢,指尖还在往下滴答着粘稠的黑血。几滴黑血落在门边的暖气片上,“滋”地一声轻响,冒起一股白烟,带着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苏雨彤看到那手臂,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眼泪混着花了的妆容往下淌。
林岚反应极快,一把将门上的防盗链挂上。成海这时也看清了那只卡在门缝里的鬼手,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头皮阵阵发麻。他虽然嘴上不信邪,但正常人的胳膊绝不可能长成这副鬼样子!
“妈的!”成海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整个身体死死抵住房门。他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压上去,本以为能把门关上,可那只手臂却像钢筋一样卡在那里,甚至还在不断地扭动、抓挠,指甲刮在金属门板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门板被推得微微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艹!关不上!这玩意儿力气怎么这么大!”成海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虬结,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外,嘶吼声、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一群野兽在疯狂地冲击着这扇薄薄的房门,声音穿透门板,直往人耳朵里钻,搅得人心神不宁。
“林岚,让开!”程墨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些许水珠。他大概是从厨房抄来的家伙。程墨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凶狠,他对着那只卡在门缝里的手臂,抡起菜刀就砍了下去!
“噗嗤!”刀刃砍进腐肉的声音沉闷而恶心。那手臂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黑血溅得到处都是。程墨像是豁出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卯足了劲,一刀接一刀地往下劈砍。砍在骨头上发出“梆梆”的闷响。
手臂被砍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但它依然死死地扒着门框,顽固得令人心惊。程墨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握刀的手虎口都有些发麻,但他不敢停,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终于,在连续砍了十几下之后,“咔嚓”一声脆响,那半截手臂齐腕而断,像块烂肉似的掉落在玄关的地板上,还在微微抽搐着。
“关门!”程墨大吼一声。
成海趁机猛地将门 slamming shut,程墨眼疾手快地将门锁反锁。“咔哒”一声,锁舌咬合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清晰,紧接着是门外更加疯狂的拍打和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炸。
成海脱力般地沿着门板滑坐到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惊魂未定地瞪着林岚和苏雨彤,声音还有些抖:“林岚…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楼下买菜吗?怎么…怎么会惹上这种东西?”
林岚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显然也吓得不轻。她咽了口唾沫,试图让声音稳一点:“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刚挑好东西,准备去结账,就看见…看见一个怪物从货架后面冲出来,直接扑倒了收银员…那收银员脖子都被咬断了…”她说着,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苏雨彤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抱着膝盖,不停地抽噎:“…然后…然后林岚就拉着我跑…那怪物…就在后面追…呜呜呜…好多…好多人都被咬了…”
“好像…好像是那个维拉病毒…”程墨突然开口,他想起之前刷到的那个短视频,“视频里说,症状像狂犬病,有攻击性…”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再看看那个视频确认一下,却发现屏幕右上角显示着一个刺眼的叉,信号格空空如也。“没网了。”
“这玩意儿…看着跟《僵尸世界大战》里那种差不多啊…”成海盯着地上那半截还在渗着黑血的断手,胃里一阵翻腾。断口处流出的血液粘稠得像石油,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混合着之前的腥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你刚才不是说在抖音刷到的吗?那岂不是说…国内也…”成海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卧槽!”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哆哆嗦嗦地按了好几次才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嘟…嘟…”的忙音。他不信邪,又换着号码打给父母、亲戚,结果无一例外,全是忙音。
林岚和苏雨彤也慌忙拿出手机,焦急地拨打着家人的电话,听筒里传出的同样是令人绝望的忙音。
苏雨彤的哭声更大了,几乎要背过气去。林岚连忙过去紧紧抱住她,不断拍着她的背,嘴里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相信国家,国家肯定有办法的…”话虽如此,她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应该…应该是通讯基站出问题了,或者网络瘫痪了。”程墨试图保持冷静,分析道,但他的脸色同样难看。
虽然程墨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四个身在异国他乡的年轻人,被困在这个逼仄的公寓里,门外是未知的怪物,国内的亲人又联系不上,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像潮水一样将他们淹没。他们不知道这场灾难波及多广,不知道病毒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未来一片黑暗,仿佛看不到一丝光亮。
就在这时,“苏卡不列!”一声粗犷的俄语叫骂声从隔壁传来,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翻屋顶。是他们的邻居,伊万诺夫,一个脾气暴躁的退伍老兵。显然,刚才的骚动把他吵醒了。
紧接着,是隔壁房门被猛地拉开的声音,伊万诺夫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kakoгo xpeha вы шymnтe cpeдn hoчn?! (你们他妈的大半夜吵什么?!)”
他的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变了调的惊呼:“mama дopoгar, чтo этo тakoe?! AAAAAA!”(妈呀,这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