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舐着干燥的木柴和纸张,很快就升腾起来,房间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也亮堂了起来,成海凑近火光,开始辨认信纸上的文字,磕磕巴巴地拼读起来。
“莫斯科市……兵役委员会……1941年……” 成海皱着眉头,艰难地读下去。 信的内容逐渐清晰起来,再加上成海自己的一些想象,这是一封死亡通知书,通知书的主人名叫谢尔盖·瓦西里耶维奇·伊万诺夫,在战斗中牺牲了,信中提到,谢尔盖在临死前用手枪击毙了两名德国士兵,因此被追授“红色联盟英雄”称号。
通知书的后面还提到了抚恤标准,每天可以领取四百克黑麦面包,以及一个优先入学的名额,留给他的女儿安娜。
“啧啧,这英雄当的,真够寒酸的。” 成海咂咂嘴,心想这抚恤也太少了点,四百克面包,恐怕还不够他一顿吃的。 他放下第一封信,拿起第二封。
第二封信同样是官方文件,抬头是“莫斯科防空指挥部”,日期是1941年11月。 收件人是“未成年人安娜·谢尔盖耶芙娜·伊万诺娃”。
“嚯,这下更惨了。” 成海嘀咕着,快速扫视信的内容。 这封信是安娜母亲的死亡通知书。 她的母亲,玛丽亚,是一名民兵,在抢修变电站时被德国飞机炸死了。 信中同样赞扬了玛丽亚的英勇行为,说她牺牲时还和一个德国飞行员粘在一起烧焦了,也被追授了奖章。
通知书的后面写着,女儿安娜将被送往保育院,遗物则被没收。清单上列着:一把工兵钳,一只毛线手套,还有一本诗集手抄本。最离谱的是,通知书最后居然提到,每月额外配给二百克润滑脂,理由是用来保养她母亲遗物里的什么“机械装置”?
“润滑脂?这玩意儿也能当抚恤品?”成海嘴角抽了抽,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这孩子也太倒霉了,一个月内父母双亡,自己成了孤儿,官方补偿居然还包括润滑脂。他仔细看了看两份文件,上面都有签名和公章,但一个模糊不清,被水渍晕染开来,另一个干脆缺了一角。战争年代,连官方文件都透着一股子潦草和混乱。
他把两封信并排放在地上,火光跳跃着,映照出那些冰冷的文字和褪色的印章。一个士兵,一个民兵,一对夫妻,都成了战争的牺牲品,留下的只有一个孤女和几件奇怪的遗物,外加每月四百克黑面包和二百克润滑脂。成海摇了摇头,这世道,人命有时候还不如一块黑面包值钱,更别提那莫名其妙的润滑脂了。他想象着那个叫安娜的小女孩,收到这两封信时的情景,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吧。
“机械装置……”成海又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玛丽亚是个民兵,抢修变电站死的,随身带着工兵钳……难道是什么工程设备或者武器零件?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填饱肚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他拿起那两封死亡通知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们丢进了火堆。
纸张遇到火焰,迅速卷曲、变黑,最后化为灰烬,和那劈开的橡木柜一起,贡献着最后的光和热。“尘归尘,土归土吧。”成海心里默念一句,也说不清是替这家人,还是替自己。
现在,他有了新棉袄,背包里有五个罐头和三枚金卢布,还有一些棉花和书本作引火物,火堆烧得正旺,暂时驱散了寒冷和黑暗,带来了难得的安全感。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军用罐头,是牛肉口味的,他粗暴地拉开了罐头盖,冰冷的金属罐头里是凝固的油脂和暗红色的肉块。他把罐头架在火堆旁,慢慢加热。
很快,罐头里就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肉香混合着油脂的香气弥漫开来,让成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用厨房找的一把小刀,挑起一块热乎乎的牛肉放进嘴里,肉质有些柴,但味道还算不错,热量迅速驱散了身体的寒意,也抚慰了他紧绷的神经。
吃完一个罐头,成海感觉身体暖和多了,精神也好了不少。他靠在墙边,看着跳动的火焰,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这个地方暂时安全,物资也搜刮得差不多了,但由于铁门被他弄炸了,终究不能久留。
他需要找到一个更稳定、更安全的落脚点,或者想办法离开这座死城。
不过,今晚,他可以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火光映着他的脸,疲惫中带着一丝满足,还有对未知道路的警惕。
早上七点,天蒙蒙亮,成海再也无法入睡,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侵蚀着他的睡意,他起身走到火堆旁,伸出冻僵的手烤火,感受着热量慢慢渗透进身体。
从背包里拿出昨天喝剩下的半瓶水,就着冰冷的空气喝了一口。
他开始清点剩下的物资,七个肉罐头沉甸甸的,巧克力棒还剩下四根,还一块和石头差不多黑面包,这是未来两三天的口粮,暂时不用为食物发愁。
真正让他感到焦虑的是水,只剩下这一瓶半的水,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人体水分流失极快,这点水支撑不了多久。
他必须想办法解决水源问题,目光投向窗外堆积的厚厚积雪,融雪取水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一个念头让他犹豫起来。
有丧尸存在的地方的雪,干净吗?
丧尸病毒如果能在低温和高温下都存活的话,融化的雪水岂不是也带着病毒?
喝下去,无异于直接重启人生。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不敢冒险,在没有确定雪水是否安全之前,他必须极度珍惜现有的水源。
一丝尿意涌上心头,一个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却又无比现实的念头冒了出来,成海转身走进浴室,拿起一个杯子。
环顾四周,尽管这儿不可能有人但还是感到羞耻。
深吸一口气,他对着杯子开始排泄,温热的液体缓缓注入冰冷的杯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氨气味。
他皱着眉头,快速结束了这个过程,将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这杯液体,是他最后的 plan b,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入口。
尽管这滋味想想都让人反胃,但在生死存亡面前,尊严和面子都变得无足轻重,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更安全可靠的水源,或者想办法验证雪水的安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