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后的第三日,苏婉儿在暖阁里翻着账本,砚台里的墨汁被春桃添了三次。
窗棂外的银杏叶簌簌落进铜盆,她盯着账本上\"郑记绸缎行\"的批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半块玉佩——那枚刻着\"郑\"字的玉,在她怀里焐得发烫。
\"小姐,该用午膳了。\"春桃端着青瓷碗进来,见她发顶的木樨花蔫了,伸手要摘,\"这花放了两日,换枝新的吧?\"
苏婉儿按住她的手,木樨的甜香混着昨日换药时的药味涌上来。
她望着案头那柄短刀——昨夜她在刀鞘里发现半片碎布,靛青色,是郑国公府下人的常用色。\"春桃,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请来。\"她声音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就说...我要摊牌了。\"
未时三刻,暖阁的门被推开。
苏明远裹着寒风进来,腰间别着新铸的青铜剑,剑穗上还沾着铁锈;苏明谦跟在后面,袖口沾着墨渍,怀里抱着一摞卷起来的情报。
\"阿姐。\"苏明谦把情报往桌上一摊,\"这两日我跑了西市三个茶肆,打听到郑国公府的管事左九,左手小拇指是齐根断的。\"他指节叩了叩其中一张纸,\"还有,前日袭击我们的人用的短刀,刀镡刻着'陇西'二字——那是郑国公夫人赵氏的祖籍。\"
苏明远重重坐下,剑鞘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让张统领把府里的护院全换了,又在角门加了暗桩。
可阿姐,咱们不过是六品司户,郑国公府为何要针对咱们?\"
苏婉儿摸出那半块玉佩,放在三人中间。
玉上的\"郑\"字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像块淬了毒的冰。\"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她想起系统浮窗里闪过的提示——三日前遇袭时,系统曾跳出一行小字:\"历史原线中苏氏于天宝十二年春被指通敌,满门流放。
当前纠错进度:35%。\"
她指尖划过玉佩边缘的缺口:\"郑氏要在安史之乱前除掉所有可能阻碍他们的人。\"系统里关于安禄山的情报在她脑海里翻涌,\"他们需要一个干净的长安,好让叛军的细作畅通无阻。\"
苏明远的手攥紧了剑柄,指节发白:\"那我们该怎么办?\"
\"分三路。\"苏婉儿从袖中抽出张纸,是她昨夜画的布局图,\"大哥去西市找刘铁匠,定制二十把淬毒的柳叶刀,分给护院;二哥继续盯着郑国公府的动静,尤其注意他们与范阳来的商队接触——安禄山的人常扮作胡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至于我...\"
春桃突然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漆盒:\"夫人房里的碧桃送来的,说是新制的桂花糕。\"
苏婉儿盯着漆盒上的缠枝莲纹——那是赵氏院里的专属纹样。
她接过盒子,掀开盖子时,盒底的夹层\"咔嗒\"轻响。
春桃要去拿银簪试毒,被她按住:\"不用。\"她指尖探进夹层,摸出张泛黄的信纸,墨迹未干,还带着淡淡松烟味。
信上的字是男人的笔迹,笔锋凌厉:\"...苏氏女近日动作频繁,恐生变数。
按原计划,待范阳军报至,便坐实其通敌之罪。
切记,安将军那边要提前打点...\"末尾的落款被撕去,只留半枚朱砂印——正是郑国公府的家印。
苏婉儿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狂喜。
她终于抓住了线头!
系统浮窗突然亮起,唐韵值唰地涨了200点,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发现关键阴谋线索,当前等级:青史补阙(1450\/5000)。\"
\"阿姐?\"苏明谦凑过来,看清信上内容后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赵氏和谁的通信?\"
\"不重要。\"苏婉儿把信纸折好,收进袖中,\"重要的是,我们有了反击的筹码。\"她起身时,木樨花从发间滑落,掉在那张写满计划的纸上,\"走,去见父亲。\"
苏守谦正在书房校阅税册,见三个子女进来,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又出什么事了?\"
苏婉儿把信拍在案上。
烛火晃了晃,照见苏守谦鬓角的白发。
他拿起信时,手指微微发颤,等看完内容,砚台被他捏得险些碎裂:\"这...这不可能!
郑氏与我同朝为官十载,怎会...\"
\"父亲。\"苏婉儿按住他发抖的手背,\"您还记得上月初一,您说郑国公要您在税册上多记三百石粮食?\"苏守谦一怔,那日他确实被郑国公叫去喝茶,说是要\"帮衬边疆军粮\"。
苏婉儿继续道:\"那三百石粮食,根本没进粮仓——系统提示过,安禄山的叛军缺粮,他们在借官银买粮!\"
苏守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着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这个从前总缩在角落的庶女,此刻眼里燃着他从未见过的光。
他又看了眼信上的朱砂印,终于长叹一声:\"好,为父信你。\"
夜漏三更时,苏氏书房的灯还亮着。
苏婉儿站在窗前,望着院外巡逻的护院打着火把走过,影子被拉得老长。
她摸了摸发间新换的木樨花,这次是春桃刚摘的,带着露水的清甜。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检测到关键阴谋即将启动,建议宿主提前布局。\"
她回头看向桌前的两个哥哥,苏明远正在磨剑,火星溅在地上;苏明谦在整理新收到的情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父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握剑的手始终没松。
\"明日。\"苏婉儿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刀锋般的锐度,\"该我们动手了。\"
窗外,秋风吹落最后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