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站在廊下,夜风吹得鬓边碎发乱颤。
系统界面在她眼底浮起淡金色光雾,\"平叛策\"三个篆字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亮。
方才父亲将官印交予她时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袖中,她握了握那枚铜印,指节因用力泛白——这是苏氏的信任,更是整个家族存亡的重量。
\"阿姐。\"
苏明远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
他腰间悬着父亲新赐的雁翎刀,刀鞘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同样束紧青衫的苏明谦。
少年的靴底还沾着东墙下的泥,显然是刚从防御工事检查回来:\"明谦把护院分成了三拨,西市酒肆的地契也找出来了。
您说要联系的边军将领......\"
\"先看这个。\"苏婉儿抬手,系统人脉图谱在三人之间展开。
淡蓝色丝线串起\"平卢军偏将崔安\"、\"范阳军斥候头目张九\"等名字,最末端的红点正对着黄河渡口:\"崔安是父亲任上故交的子侄,张九去年在长安卖过马,我用唐韵值换了他欠赌坊的债契。\"她指尖轻点崔安的名字,图谱突然弹出一行小字:【原历史线中此人十二月十五日投安】。
苏明远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去碰那团光影,指尖却穿过淡蓝雾气:\"所以阿姐让我们带的不是礼单,是......\"
\"是活命的机会。\"苏婉儿从袖中摸出两张薄绢,一张是系统兑换的《黄河冰期预测》,另一张写着安禄山私调粮草的密报:\"告诉崔安,今年黄河冰期提前至十二月初三,叛军若要渡河,必选孟津渡口。
若他能守住三天......\"她顿了顿,\"苏氏可保他全家迁入长安。\"
苏明谦突然攥紧了腰间的短刀。
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阿姐是要我们当说客?\"
\"是当棋子。\"苏婉儿按住弟弟的手背,触感是少年人特有的滚烫,\"但这盘棋,我们要自己执秤。\"
更鼓敲过四更时,两骑快马从苏府侧门疾驰而出。
苏婉儿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身回房取了檀木匣——里面装着系统兑换的\"胡商密信\",是李威与安禄山通款的凭证。
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将铜哨塞进衣襟最里层——这是父亲当年任上捕快送的,吹起来能传半里远。
\"婉儿。\"
陈氏扶着门框站在廊下。
她穿着月白衫子,发间只插了支银簪,腕上还留着前日抄经磨出的红印:\"你要去皇宫?\"
苏婉儿脚步一顿。
母亲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可她知道,这三个字里裹着多少个彻夜未眠的夜晚——陈氏从前连前院的海棠开了都不敢多看,如今却要目送女儿涉险。
\"娘。\"她走过去,将母亲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您记得孙医正说您肺弱,要常喝枇杷膏吗?
等过了这阵,女儿让人从南诏运最新鲜的枇杷。\"
陈氏突然笑了。
她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里面包着两颗蜜枣:\"拿着。
你小时候最怕见官,每次跟着你爹去衙门,都要含着蜜枣壮胆。\"
蜜枣的甜香裹着帕子上的皂角味涌进鼻腔。
苏婉儿喉咙发紧,将帕子塞进袖中:\"等女儿回来,给您带宫里的缠枝莲纹茶盏。\"
宫城的晨钟撞破天际时,苏婉儿站在含元殿外的丹墀下。
她递上的名帖被小黄门接走,余光瞥见阶下站着几个穿绯色官服的大臣——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正是御史大夫裴宽,原历史线里他会在安史之乱中殉国。
\"苏娘子请。\"
小黄门的声音让她回神。
穿过重重宫阙时,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檐角的风铎声。
直到走进偏殿,看见裴宽正端着茶盏,另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臣——户部侍郎韦见素,正捻着胡须打量她。
\"苏司户的庶女?\"韦见素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深夜入宫,可是为了前日李御史参你父亲私藏胡物的事?\"
\"是为了更紧要的事。\"苏婉儿取出那卷胡商密信,展开在案上。
密信是粟特文写的,她却用流利的官话念出关键句:\"'八月十五,三百车良马入范阳,李使君亲点'。\"她抬眼,\"李御史名讳李威,对吧?\"
裴宽的茶盏\"当\"地磕在案上。
他凑近细看密信,指节因用力发白:\"这信......\"
\"是李威派去范阳的胡商所写。\"苏婉儿从袖中摸出另一张纸,是系统记录的李威与杨虎对话:\"杨虎是安禄山在长安的暗桩,前日他们商量的'黄河冰期',正是叛军渡河的时机。\"她顿了顿,\"而李威参我父亲私藏胡物,不过是要震慑长安士族——若连司户参军都能被随意构陷,谁还敢站出来反对安禄山?\"
殿内的烛火突然晃了晃。
韦见素猛地站起来,紫袍扫得案上的文书簌簌作响:\"你如何得知这些?\"
\"因为有人想让大唐的城墙,从内部先塌了。\"苏婉儿直视着两位大臣的眼睛,\"裴大夫去年巡边时,可曾注意到范阳军的粮草多了三成?
韦侍郎管着天下户籍,可知河北道今年多了十万'流民'?\"她的声音越来越冷,\"那是安禄山在招兵。\"
裴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劲大得惊人,却在触到她袖中铜哨时顿住:\"你要什么?\"
\"要两位大人明日早朝时,联名上本请旨严查范阳军粮。\"苏婉儿抽出被攥红的手腕,\"要长安城的官轿,今日就抬到苏府门口——让李威知道,苏氏不是任他揉捏的软柿子。\"
离开皇宫时,晨光正漫过宫墙。
苏婉儿望着裴宽的马车先她一步驶出朱雀门,车帘掀开的瞬间,她看见老御史朝她点了点头。
系统界面弹出提示:【唐韵值+800,人脉图谱更新:裴宽(信任度65%)、韦见素(信任度50%)】。
回到苏府时,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陈氏坐在右侧首位,苏明远和苏明谦分坐两侧,护院头目老周带着几个粗壮汉子站在廊下。
案上摆着刚端来的热粥,雾气里浮动着姜的辛辣味。
\"阿姐!\"苏明谦抢先站起来,\"明远哥说边军的信鸽已经放了,崔安那边有回信——他说'愿为苏氏守夜'。\"
苏明远将茶盏推到她手边:\"母亲让人熬了姜茶,说你晨起受了凉。\"
陈氏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她碟里:\"吃点甜的,压惊。\"
苏婉儿望着满桌关切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在图书馆查唐史时,看到苏氏满门在安史之乱中被杀的记载——那时她对着古籍叹气,如今却能触摸到这些温热的、鲜活的生命。
\"明日开始,护院分三班守夜,东墙加派弓箭手。\"她舀了口粥,滚烫的温度顺着喉咙往下,\"明远带账房去西市,把杨虎的酒肆连铺带地契买下来——他若问,就说苏氏要开绸缎庄。
明谦跟我去慈恩寺,找辩机大师抄经......\"她停了停,\"顺便把李威的密信副本存进寺里的藏经阁。\"
\"那您呢?\"苏明远皱眉,\"您昨夜没合眼,今日又跑了大半个长安......\"
\"我要去看黄河的冰。\"苏婉儿放下碗,系统界面在她眼底浮现黄河流域图,孟津渡口的红点刺得人眼睛发疼,\"系统提示冰期提前,但我要确认具体日期——万一错了,就是数万条人命。\"
正厅的自鸣钟\"当\"地响了八下。
苏婉儿刚要起身,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她瞳孔骤缩,只见界面中央跳出猩红大字:【危机预警:杨虎已于卯时三刻离开长安,目标未知。
唐韵值-200(因未及时阻止)】。
\"怎么了?\"苏明远察觉她脸色不对。
苏婉儿攥紧袖中的铜哨。
哨身硌得手腕生疼,像根扎进肉里的刺:\"杨虎跑了。\"她抬头,看见父亲的官印还在案头放着,铜面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他可能去报信,可能去灭口......\"
\"那我们现在......\"
\"明远带十个人追!
顺着商道往洛阳方向!\"苏婉儿打断弟弟的话,\"明谦守府,把所有重要文书转移到地窖。
娘......\"她转向陈氏,\"您带贴身丫鬟去城外别庄,等事情平息再回来。\"
陈氏突然握住她的手。
这双手从前连针都拿不稳,此刻却稳得像山:\"我不走。
婉儿,你阿爹昨日说要去兵部送图,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婉儿的呼吸一滞。
她望着窗外渐起的尘烟,突然听见街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是苏明远追人的方向,是从朱雀门往这边来的。
\"苏娘子!\"门房的声音带着哭腔,\"兵部的人来了,说要请老爷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