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指节在剑柄上绷成青白。
脚步声撞破雪夜的寂静,混着粗重的喘息撞进耳底,像是有人踩着碎冰狂奔而来。
她反手将短剑压在腰间,另一只手扣住门闩,门缝刚裂开一道细缝,冷风便卷着雪粒灌进来,撞得她鼻尖发疼。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一线,照见门外立着个裹着羊皮大氅的身影——是阿卜杜拉最信任的手下哈桑。
他发梢挂着冰碴,左脸有道血痕正渗着红,大氅下摆结着冰坨,显然是从极远的地方一路狂奔过来。
\"苏小娘子!\"哈桑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响,他抬手要推门,却被苏婉儿用剑尖轻轻抵住手腕。
\"说。\"她盯着他眼底的血丝,短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哈桑喉结滚动两下,从怀里摸出半块染血的密报:\"张主簿的人截了我们的信鸽!
他们知道今夜要端染坊,现在正调西市巡防营的人往这边围!\"他的手指在发抖,\"小的抄近路翻了三道墙才过来,后面好像有黑影跟着——\"
苏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系统浮窗在视野边缘炸开刺目的红光,\"暗影\"二字在血雾里翻涌,修正进度条从39%跳到41%,又猛地卡住。
她想起白日里李县令说张主簿\"手段狠辣\",原来早有后手。
\"你怎么确定消息属实?\"她的声音稳得像是压了块镇纸,可握剑的手心里全是汗。
\"小的在张府有个线人,是给厨房送羊肉的。\"哈桑喘得厉害,\"他说张主簿今晚翻了三次黄历,最后在'除'字上画了个圈——这是他们要清剿异己的暗号。\"他突然抓住苏婉儿的手腕,\"小娘子,染坊里的人此刻怕是已经收到风声,再按原计划攻前门,咱们要着道!\"
苏婉儿猛地抽回手,转身冲进屋。
案上的商队路线图被风掀得哗啦响,她一把抓起地图塞进怀里,又摸出火折子吹亮,将桌上未烧完的密信往炭盆里丢。
火星噼啪炸响,映得她眼底一片灼亮——三年布局,岂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陈捕头呢?\"她转身时撞翻了茶盏,瓷片碎在哈桑脚边。
\"我在!\"
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陈捕头裹着寒气冲进来,铁尺还挂在腰间,显然是听见动静赶过来的。
他扫了眼哈桑的狼狈模样,铁尺\"当啷\"磕在门框上:\"出事儿了?\"
\"张主簿知道咱们的计划了。\"苏婉儿将炭盆踢到墙角,火星子溅在她鞋面上,\"原计划攻染坊的时间、人手全暴露了。\"
陈捕头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烛台乱晃:\"那老匹夫!
前日还跟我称兄道弟灌酒,合着是套话呢!\"
\"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阿卜杜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位胡商首领不知何时到了,皮靴踩着积雪走进来,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响,\"哈桑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消息错不了。\"他摸了摸络腮胡,\"苏小娘子,你说怎么办?\"
苏婉儿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过,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紧急危机,开放临时兑换:可消耗200唐韵值兑换'情报反制术'。\"她咬了咬唇——唐韵值本是要留着换平叛策的,但此刻...
\"先撤。\"她突然开口,\"张主簿要围的是咱们的人,但染坊里的赃物、账册才是关键。
他若知道我们要来,必定先转移证据。\"
陈捕头急得直搓手:\"撤?那咱们今夜不是白忙活了?\"
\"不白忙活。\"苏婉儿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在地图上染坊位置划了道斜线,\"原计划是明攻前门,暗堵水道。
现在他们有防备,前门肯定设了伏,水道说不定也加了人。
但...\"她抬眼看向阿卜杜拉,\"胡商队里有会缩骨功的吗?\"
阿卜杜拉眼睛一亮:\"有!那小子能从狗洞钻过去!\"
\"好。\"苏婉儿将地图折成小块塞进阿卜杜拉手里,\"陈捕头带巡防营的人明早去西市查赌坊——张主簿的人肯定盯着咱们,得让他们以为我们改主意了。
阿卜杜拉的商队今夜分三拨:一拨往城南抛货,引开注意力;一拨带着缩骨的小子从染坊后墙的排水渠摸进去,找地窖的位置;剩下的跟我去...\"她突然顿住,系统浮窗弹出\"商业密策·声东击西\"的兑换提示,\"去东市放风,说苏氏商贸中心要提前剪彩。\"
陈捕头挠了挠后脑勺:\"放风?\"
\"张主簿的目标是毁商贸中心。\"苏婉儿摸了摸腰间的乌木剑鞘,母亲的体温仿佛透过木头渗出来,\"他以为我们今晚要端染坊,实则我们要让他以为商贸中心有破绽,主动暴露更多人手。\"她看向哈桑,\"你现在回胡商栈,把所有商队的驼铃都换成新的——旧驼铃的响声他听过,新的能混过暗桩。\"
哈桑抹了把脸上的血,用力点头:\"小的这就去!\"
\"等等。\"阿卜杜拉叫住他,从怀里摸出个银瓶,\"把这个喝了,伤口撒点金创药。\"他转向苏婉儿,\"小娘子,我那商队里有个会易容的,能扮成巡防营的人,帮陈捕头造势。\"
陈捕头一拍大腿:\"妙!
我让手下穿便衣跟着,到时候里应外合——\"
\"嘘。\"苏婉儿突然竖起手指。
院外传来乌鸦的啼叫,一声,两声,划破雪夜的寂静。
她走到窗边,掀起半幅窗纸——墙角的梅枝在风中摇晃,雪地上却多了几串新鲜的脚印,比常人的鞋印窄半寸。
\"他们来了。\"她转身抓起披风裹在身上,\"从后院的狗洞走。
陈捕头,你带着人往东边跑,引开追兵;阿卜杜拉,你带哈桑从西边的菜窖钻出去——那窖口通着护城河。\"
\"你呢?\"阿卜杜拉皱眉。
\"我去东市。\"苏婉儿将短剑藏进披风里,\"张主簿要抓的是主谋,我露面,他才会跟紧。\"
陈捕头急了:\"使不得!那老匹夫手底下有死士——\"
\"所以才要快。\"苏婉儿已经走到院门口,回头时眉目被月光镀得冷硬,\"记住,子时三刻在城南破庙汇合。
若我没到...\"她摸了摸暗袋里的血书,\"就按新计划办。\"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进雪幕里。
身后传来陈捕头的低吼:\"老阿,你带哈桑先走!
我去引开那些龟孙子!\"
阿卜杜拉扯着哈桑钻进菜窖,转身时看了眼苏婉儿消失的方向,络腮胡下的嘴角微微扬起——这小娘子,倒真有几分当年丝绸之路上那些女商队首领的狠劲。
雪越下越密,苏婉儿的脚印很快被盖住。
她沿着墙根疾走,靴底碾过碎冰的声音被风声吞掉。
系统浮窗在眼前跳动,修正进度条缓缓爬到43%。
她摸了摸怀里的地图,那里还压着系统刚兑换的\"情报反制术\"——张主簿以为自己布了网,却不知从他截获信鸽的那一刻起,这张网的线头,早被苏婉儿攥在了手里。
城南破庙的檐角风铃突然响了一声。
陈捕头的铁尺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远处传来零星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眼菜窖的方向,搓了搓冻红的耳朵——也不知那小娘子,能不能在天亮前把东市的水搅浑。
阿卜杜拉在菜窖里划亮火折子,暖黄的光映出墙上新刻的箭头。
他拍了拍哈桑的肩:\"走,出了护城河,咱们去牵骆驼。\"
而苏婉儿此时正站在东市的高楼上,望着张府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
她从怀里摸出个铜哨,放在唇边轻轻一吹——三长两短,是胡商队约定的暗号。
楼下的雪地里,几匹驮着锦缎的骆驼正慢悠悠走过,驼铃清脆,混着更夫的梆子声,飘进了张府的角门。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新策略启动,修正进度+2%。
当前进度:45%。\"
苏婉儿望着夜空中飘得更低的乌云,将铜哨收进袖中。
她知道,今夜过后,张主簿的算盘注定要落空——而属于苏氏,属于大唐的局,才刚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