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苏婉儿攥着缰绳的手被冻得发红,却仍死死盯着前方被雪雾模糊的官道。
三匹黑马的铁蹄踏碎薄冰,在雪地上犁出三道深痕——这是她带着阿虎、青禾出长安的第七日。
\"姑娘,前面山坳有堆新雪。\"阿虎突然勒住马,粗粝的手指指向左侧。
他腰间的横刀在雪光里泛着冷光,是苏府家将里最擅追踪的好手。
苏婉儿睫毛上凝着冰碴,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
她眯眼望去,山坳里原本该有的枯树桩旁,雪面平整得异乎寻常——那是有人特意扫过又虚盖新雪的痕迹。
\"下马。\"她翻身跃下,靴底刚触地,系统浮窗便在眼前炸开:【历史原线:药商队伍误入山匪埋伏,全员殒命】。
红得刺目的命运线正从山坳后飘来,缠上阿虎的肩头。
\"青禾,去左边林子里折两根枯枝。\"她压低声音,指尖在腰间的药囊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苏府暗卫的\"疑兵\"暗号。
青禾会意,提刀钻进松林,不多时便扛着两截带刺的枣枝回来。
苏婉儿将枣枝倒插在马臀后,又解下披风系在鞍鞯上。
三匹马被抽了两鞭,吃痛向前狂奔,披风在雪风里猎猎作响,倒像真有三个人伏在马背上。
\"走山涧。\"她拽着阿虎钻进右侧结了薄冰的溪谷,系统新解锁的\"人脉追踪\"功能在眼底投出淡蓝光点,沿着溪岸的碎石滩画出一条细线。
阿虎的短刀划开结霜的灌木,突然顿住:\"血腥味。\"
苏婉儿鼻尖微动,果然有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混在雪气里。
她顺着光点抬头,只见溪谷上方的岩缝里,七八个裹着灰布的人影正猫着腰往下挪,腰间的朴刀还滴着血——想来是方才那队假马引开了他们的注意力。
\"青禾,吹叶哨。\"她摸出怀里的紫灵芝,用帕子包了塞进阿虎手中,\"你带这个先去幽州城郊的破庙,我缠住他们。\"
\"姑娘!\"阿虎急红了眼,手腕却被苏婉儿扣住脉门。
她的手冷得像块冰,却比铁还稳:\"陈药师的命在紫灵芝上,你护好它,便是护我。\"
青禾的叶哨骤然响起,清越的调子惊飞了林子里的寒鸦。
岩缝里的山匪听见动静,纷纷加快了下爬的速度。
苏婉儿反手抽出阿虎腰间的短刀,刀尖在掌心划出血珠,混着雪水抹在面额——这是她跟西域商队学的易容术,瞬间让原本秀美的面容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大当家的!
那药商往东边跑了!\"她扯着嗓子喊,故意用幽州腔拖长尾音。
岩缝里的动静猛地一滞,为首的络腮胡探出半张脸:\"小的们,追!\"
苏婉儿看着他们一窝蜂往东追去,这才扶着岩壁滑下溪谷。
系统唐韵值\"叮\"地涨了五十点,她抹了把脸上的血,低头时发现掌心的伤口正往外渗血——倒不是疼,只是突然想起陈药师那封歪扭的信。
\"婉儿救我\"四个字,墨迹晕得厉害,像是他蘸着血水写的。
陈药师是陆太医最得意的徒弟,连宫里头都请他去种过御药,若真被叛军抓去种迷魂香...苏婉儿攥紧短刀,指节发白。
幽州城的青灰色城墙终于在雪雾里显了形。
阿虎和青禾早已等在城郊的破庙,庙门歪在地上,供桌上堆着他们从药商那里\"借\"来的药材——党参、黄芪、还有半袋晒干的陈皮,足够伪装成走南闯北的药贩子。
\"赵四郎的人在西市茶棚接头。\"青禾递来张染了茶渍的纸条,是她混进挑水夫里,从赵府门房那里顺来的。
苏婉儿展开纸条,系统人脉追踪的蓝光在\"西市茶棚\"四个字上凝成小点,旁边还标着\"陈药师:存活\"。
\"明日巳时,废弃的开元寺。\"她将纸条扔进火盆,火星子舔着纸角,\"我带紫灵芝去,阿虎扮作挑夫埋伏在后殿,青禾守着偏门——记住,听到我拍三下手,就冲进来。\"
\"姑娘,那赵四郎心狠手辣...\"阿虎欲言又止,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忽明忽暗。
苏婉儿摸出母亲留下的银簪,簪头刻着并蒂莲,是陈氏当年做通房时唯一的首饰。
她将银簪别在鬓角,镜子里的人穿着粗布药商服,却眼尾微挑,自有一股压不住的锋芒:\"他要的是紫灵芝,不是我的命。\"
开元寺的断墙在晨雾里像头蛰伏的野兽。
苏婉儿抱着个桐木匣子走进山门时,檐角的铜铃正被风撞得叮当响。
赵四郎靠在残佛的膝盖上,身边站着四个带刀的护卫,陈药师被绑在香案前,嘴上塞着破布,眼尾青肿,见了她便拼命摇头。
\"苏姑娘倒是守信用。\"赵四郎叼着根狗尾巴草,靴尖踢了踢陈药师的小腿,\"听说你在长安挺能折腾?
前日还让杨国忠的人栽了跟头?\"
苏婉儿将桐木匣子放在供桌上,匣盖打开的瞬间,紫灵芝特有的清苦味在空气里漫开。
赵四郎的眼睛亮了,伸手就要抓,却被她按住手腕:\"人先放了。\"
\"急什么?\"赵四郎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指节捏得咯咯响,\"我爹说,苏家的丫头精得很——\"他突然凑近,鼻息喷在她脸上,\"你说,我要是现在杀了这个药匠,再把你也绑了,是不是能换更多好东西?\"
系统浮窗在眼前闪过:【历史原线:交易破裂,苏婉儿被擒】。
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无害:\"赵公子可知紫灵芝离了特定的水土,三天就会蔫?
你现在杀了陈药师,往后谁给你种?\"
赵四郎的手顿了顿。
苏婉儿趁机抽回手,指尖在供桌下敲了三下。
后殿传来瓦砾坠落的声响,赵四郎的护卫刚要回头,她突然抄起匣子里的紫灵芝,朝着赵四郎的面门砸去!
紫灵芝的菌盖擦着他的鼻尖飞过,赵四郎本能地偏头。
苏婉儿一个箭步冲上前,用系统兑换的\"轻功要诀\"提气跃起,膝盖狠狠顶在他腰眼上。
赵四郎痛得蜷成虾米,她趁机扯掉陈药师嘴上的破布,割断绳索。
\"走!\"她拽着陈药师往偏门跑,阿虎的横刀已经砍翻了两个护卫。
青禾从房梁上跳下来,短刀架在最后一个护卫脖子上:\"动一下,你脑袋就搬家。\"
赵四郎捂着腰爬起来,脸上的肥肉因为剧痛扭曲成一团。
他从靴筒里抽出短刀,朝着苏婉儿的后背掷来——陈药师突然转身,用肩膀替她挡了这一下。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苏婉儿只觉喉咙发紧,反手甩出母亲的银簪,精准扎进赵四郎的手背。
\"苏婉儿!\"赵四郎惨叫着拔出银簪,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残佛的脚边,\"我爹是幽州司马,你等着,他不会放过你!\"
他踉跄着撞开侧门,消失在雪雾里。
苏婉儿扶住陈药师,这才发现他的肩膀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袖:\"撑住,我带你回营地。\"
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
陈药师喝了半盏热粥,气色好了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婉儿,我被关在赵府地窖时,听见赵三爷跟人说话...是杨虎。\"
苏婉儿的手一抖,粥盏险些落地:\"杨虎?\"
\"他们说什么'迷魂香的量够了','等安禄山的人一到'...\"陈药师咳嗽起来,\"赵三爷还说,他在宫里安插了人,到时候里应外合...\"
雪夜里的北风突然灌进帐篷,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苏婉儿盯着跳动的火苗,系统唐韵值在眼前疯狂跳动——原来之前的潼关策反、山匪埋伏,都是这张网里的线头。
她替陈药师裹紧被子,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先回长安,我得留下。\"
\"姑娘,幽州城的更鼓响了。\"青禾掀开门帘进来,雪花落在她的斗笠上,\"东市的醉仙楼还亮着灯,我听见两个客人说...说赵大人在宫里安排妥当。\"
苏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摸出怀里的信鸽,拔下一根尾羽,在丝帛上飞快写了几行字。
信鸽扑棱着翅膀冲进雪夜,她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簪上的并蒂莲——那是母亲教她的,遇事要稳,更要狠。
\"备马。\"她转身对阿虎和青禾笑道,\"长安的雪,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