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婉儿已立在张县令书房的檀木案前。
案上烛火噼啪炸响,将她袖中染血的情报映得泛红。
\"赵彦成能买通御膳房,必然还有后手。\"她指尖点在情报上那行\"叛军暗桩\"的批注,\"若等他转移完证据,再查便是无源之水。\"
张县令捏着搜查令的朱笔悬在半空,眉心拧成川字:\"私通叛党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实证...\"
\"昨夜边军急报,三路援军五日后到。\"苏婉儿从怀中摸出另一封密信推过去,\"赵彦成若知援军将至,今日必动。
此刻不锁他府,等他烧了通敌文书,再想定罪?\"
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扑灭,书房陷入刹那黑暗。
待仆役重新点起,张县令已将朱笔重重按在纸上,墨迹在\"搜查赵府\"四字上洇开:\"李捕头!
带五十衙役,辰时三刻围赵府!\"
苏婉儿攥紧袖中系统刚浮现的浮窗——\"赵彦成命运线偏移至西\",转身时发间银簪闪过冷光:\"我同去。\"
辰时三刻,赵府朱漆大门外。
李捕头的铜锣撞出清响,\"奉长安县令钧旨,查赵府私通叛党!\"门房刚要拦,被衙役用刀柄一磕膝盖,扑通跪了。
苏婉儿跟着跨进门槛,入目是满地狼藉。
东厢的书案抽屉全被撬开,碎纸片沾着水迹;后院马厩空了,只余几堆新鲜马粪。
她蹲下身摸了把马粪,指尖触到未干的温热——分明是今早才走的。
\"大人!\"有衙役从正厅跑来,\"账房的地契、田册全没了,连夫人的首饰匣子都空了!\"
张县令的官靴碾过一片碎瓷,那是赵夫人最爱的钧窑茶盏:\"这老匹夫,早料到会查?\"
系统浮窗在眼前炸开:\"目标命运线定位——城西普济寺。\"苏婉儿抬袖遮住半张脸,轻声道:\"普济寺,十年前被大火烧了的那座?\"
李捕头抽刀出鞘,刀锋映着他紧绷的下颌:\"末将带二十人先去!\"
普济寺的断墙后,赵彦成正将最后一叠密信塞进瓦罐。
他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本该今早毒杀圣人,本该带着细软投奔范阳,怎么就被那小娘皮识破了?
\"赵大人好雅兴,在破庙拜佛?\"
熟悉的女声惊得他手一抖,瓦罐摔在青石板上,密信散了一地。
他抬头,正见苏婉儿立在残佛前,身后二十个衙役举着刀,刀光将他的影子砍成碎片。
\"拿下!\"李捕头的刀已经架上他脖颈。
赵彦成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苏姑娘以为...拿下我就能万事大吉?\"他猛地拔开瓶塞,瓶口对准自己嘴——
苏婉儿的银簪破空而来,\"叮\"的一声挑飞瓷瓶。
瓷瓶撞在断柱上碎裂,暗红色药粉簌簌落下。
她欺身上前,扣住赵彦成手腕,另一只手扯下他腰间玉佩砸向地面——\"当啷\"一声,泥土里露出半截带血的绢布,正是御膳房小太监的指血信。
\"私通叛军、谋害圣驾、销毁罪证。\"她蹲下身,将绢布抖开在赵彦成眼前,\"赵大人,这三条,够诛几族?\"
赵彦成的脸白得像庙里褪色的泥金,喉结动了动,突然瘫坐在地:\"我说...我说!
宫中尚食局的王典膳,左藏署的刘主事,都是范阳来的线人...\"
大理寺的囚车碾过青石板时,已近正午。
苏婉儿站在赵府门前,看衙役用封条封住朱漆大门。
她摸出火折子,递给李捕头:\"烧了。\"
\"姑娘?\"李捕头有些犹豫。
\"赵府的地契田册能转移,可这宅子里的怨气转移不了。\"她望着门楣上\"赵府\"二字,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烧干净了,才没人敢惦记。\"
火折子扔进去的瞬间,火苗顺着廊下积年的蛛网窜上屋檐。
苏守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望着腾空的火焰叹息:\"你母亲当年被赵夫人磋磨时,我总说再忍忍...如今倒要你这女儿家来清旧账。\"
\"父亲,这把火烧的不只是赵府。\"苏婉儿望着火舌舔着雕花木梁,\"杨虎的线,也快断了。\"
话音未落,老周气喘吁吁跑来,手里举着染尘的信:\"姑娘!
大公子的飞鸽传书!\"
信上墨迹未干:\"陇右军已抵三十里外,长安四门有我。\"
苏婉儿捏着信笺的手松了又紧,望着逐渐熄灭的火场,嘴角终于有了丝笑意。
可这笑意刚爬上眉梢,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警告!
命运线剧烈震荡——安禄山主力提前三日抵达渭水河畔,距长安仅二十里。\"
她猛地抬头,东边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将最后一缕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混着守城士兵的呐喊:\"报——渭水方向发现大批骑兵!\"
苏婉儿攥紧信笺,指节泛白。
她望着灰烬未散的赵府,又望向西北方翻涌的云层,忽然想起系统初始时的提示:\"历史纠错,从不是改写,而是...直面更汹涌的浪潮。\"
风卷着焦味扑来,将她的裙角吹得猎猎作响。
这一次,她要面对的,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的赵彦成,而是——
\"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