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捏着染血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东方天际的鱼肚白正漫过云层,远处陈将军营寨的号角声里,那沉密的鼓点像重锤敲在她心口——是战鼓,是安禄山的先锋军在擂的战鼓。
\"老周!\"她翻身上马,青骓马被缰绳拽得前蹄扬起,\"去陈将军大营,快!\"
马蹄踏碎满地未消的晨露,苏婉儿的思绪如走马灯飞转。
杨虎的信上写\"已抵渭水南岸,先锋营陈兵十里\",可按历史原线,叛军先遣队该在三日后才会出现在渭南。
西市纵火、老妇人被困...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引长安注意力,好让杨虎顺利与叛军接上头!
陈将军大营的辕门还挂着夜巡的灯笼,守门的士兵刚要喝止,见是苏婉儿,慌忙放行。
她掀开门帐时,陈玄礼正就着残烛看兵书,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陈将军!\"苏婉儿将信拍在案上,\"杨虎已与叛军先锋汇合,他们要提前总攻!\"
陈玄礼的手指顿在兵书卷角,浓眉皱成川字:\"你如何确定?\"
\"西市火场里捞出的信,还有这——\"她撩起衣袖,腕间系统浮窗正闪烁着暗红字迹,\"系统提示命运线偏移,原线里叛军先锋今日该在三百里外的同州修整。\"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是陈将军的亲卫掀帘入内:\"报!
前哨来讯,渭水南岸发现炊烟,约有三千人扎营!\"
陈玄礼的手重重拍在案上,青铜烛台应声倾倒,烛油溅在信笺上:\"三千人...我营里只有两千轻骑,正面硬拼怕是——\"
\"不必硬拼。\"苏婉儿抢在他前头,\"夜袭!
趁他们立足未稳,营寨防御松散,以小股精锐摸进去,烧粮草、斩将旗,打乱他们的部署节奏!\"
\"胡闹!\"陈玄礼霍然起身,铠甲相撞发出脆响,\"夜袭需摸透敌营布防,你如何保证不被发现?\"
苏婉儿盯着他腰间的虎符,声音陡然沉下来:\"我有系统标注的'命运线'。\"她指尖轻点太阳穴,\"叛军巡逻路线、暗哨位置,系统会在我眼前标出蓝线——就像西市火场里,它带我找到老妇人那样。\"
陈玄礼的瞳孔微缩。
他曾听苏守谦提过这丫头的\"神异\",此刻见她眼底燃着灼人的光,竟鬼使神差信了三分:\"你要多少人?\"
\"十名亲卫,三十名斥候。\"苏婉儿早有盘算,\"亲卫擅长短刃,斥候熟悉夜战,伪装成流民混进渭南镇,再绕到敌营后——\"
\"等等。\"陈玄礼突然打断,\"渭南镇离敌营二里地,你如何混进去?\"
\"叛军先锋多是范阳边兵,见了流民只会驱赶,不会细查。\"苏婉儿从怀里摸出块黑巾,\"我让老周备了浸过马粪的破布,裹在身上,再带两个装瘸的——\"
帐外传来更漏声,陈玄礼突然抓起案上的酒碗,仰头饮尽:\"子时三刻出发。
若败了...我这条命赔你。\"
月上中天时,突击队在营后林子集结。
苏婉儿给每人发了块避火丹:\"含在舌下,若遇火攻能缓半柱香。\"她扫过十名亲卫腰间的短弩,又替最年轻的阿七紧了紧绑腿,\"记住,见烟起就往主营帐冲,专砍穿皮甲的——那是百夫长以上。\"
三十名斥候已换了破衣,脸上涂着泥灰。
为首的王九拍了拍腰间的火折子:\"姑娘放心,咱们在草原摸过突厥人的帐篷,这营寨的篱笆墙,爬起来比爬树还顺。\"
队伍出发时,系统浮窗跳出一行小字:\"夜袭成功率68%,唐韵值足够兑换'暗桩定位'。\"苏婉儿默念\"兑换\",眼前顿时浮现出淡蓝色的线条——像蛛网般铺在渭南镇到敌营的路上,每隔三十步就有个红点标记的暗哨。
\"往右偏五丈。\"她压低声音,手指在半空虚点,\"第三棵老槐树下有暗哨。\"
王九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人已如狸猫般窜出去。
片刻后,林子里传来闷响,暗哨的尸体被拖进灌木丛。
敌营的篝火在二里外明明灭灭,苏婉儿能听见巡夜兵的吆喝:\"后营看好草料!
明儿一早要渡河!\"
系统蓝线突然在主营帐前分叉,她拽住阿七的胳膊:\"停。
左边第三个帐篷是粮仓,右边那顶有三个甲胄——是偏将帐。\"
主营帐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昏黄的烛火里,杨虎正与个络腮胡的将领碰酒碗。
杨虎的刀尖挑着块肉:\"等明儿大军过河,长安的金楼玉阁,够咱们抢三个月——\"
\"啪!\"
短弩的弦声混在风声里,苏婉儿的箭穿透帐帘,钉在络腮胡将领脚边的案上。
帐内顿时炸了窝:\"有刺客!\"
\"放烟!\"苏婉儿甩出怀里的烟雾弹,青灰色的烟幕瞬间笼罩营寨。
十名亲卫从四个方向突入,短弩连珠般射出;三十名斥候举着火把冲向粮仓,干草遇火即燃,噼啪声里混着巡夜兵的惨叫。
\"杀!\"陈玄礼的声音从营外炸响——他早带八百轻骑埋伏在土坡后,此刻正挥着斩马刀冲下来。
叛军被烟雾迷了眼,分不清敌友,自相践踏的声音比喊杀声还响。
络腮胡将领抽出佩刀要砍苏婉儿,阿七的短刃已划破他的咽喉。
鲜血溅在苏婉儿脸上,她抹了把,冲王九喊:\"烧了他们的令旗!\"
等到东方泛白时,渭水南岸的叛军营地已成一片焦土。
陈玄礼的银甲上沾着血,却笑得像个少年:\"痛快!
砍了三个偏将,烧了半仓粮草,剩下的都跑过渭水了!\"
苏婉儿蹲在俘虏跟前,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兵,抖得像筛糠:\"大...大人,咱们主力三天后到,说是要...要从东水关渡河...\"
她摸出炭笔在布帛上画下敌营布防图,交给老周:\"快马回长安,把这个给我爹,再让他报给杨国忠——就说叛军主力三日后到!\"
庆功酒刚端上来,营外突然传来急报:\"陈将军!
朝廷八百里加急军令!\"
传旨的小黄门喘着粗气,手里的黄绢被攥得皱巴巴。
陈玄礼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苏婉儿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调防潼关。\"陈玄礼的声音像被浸了冰,\"即刻出发,不得延误。\"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烧焦的草屑扑进来。
苏婉儿望着远处渭水翻涌的浪,突然想起系统浮窗里新跳出来的提示:\"命运线重大偏移——陈玄礼调离渭南。\"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弩,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口。
潼关...那是长安的西大门,可渭南一撤,长安东边的防线就空了。
\"备马。\"她转身对老周说,\"回长安。\"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陈将军的队伍已开始拔营。
苏婉儿望着那面\"陈\"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突然听见系统轻声提示:\"唐韵值+300,当前4100,青史补阙还差900。\"
可这数字,此刻在她耳里,竟比渭水的涛声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