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信鸽掠过朱雀门檐角时,苏婉儿指尖的青铜哨子刚从唇边移开。
暗卫的马蹄声自西南方向传来,她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喉间泛起一丝腥甜——这是连续七日未眠的代价。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新解锁的地理沙盘功能正将信鸽飞行轨迹投射成金色光轨,在她眼前织成一张发亮的网。
\"地理沙盘,扫描城南三坊内所有可能的落脚点。\"她低喝一声,指尖虚点太阳穴。
系统蓝光瞬间覆盖视野,街道、宅院、甚至地下排水道的轮廓都清晰浮现。
当光轨末端落在城西\"翠烟楼\"的飞檐上时,她瞳孔微缩——那处挂着粉红灯笼的酒肆,前日刚有边军斥候的暗桩被灭口,尸体就埋在楼后竹林里。
\"好个藏叶于林。\"她扯下蒙面黑巾,露出泛青的下眼睑,\"云娘。\"
\"婢子在。\"墙角阴影里转出个穿粗布短打的身影,发间别着枝半枯的梅花。
云娘是苏府最不起眼的花房丫鬟,可苏婉儿知道,这姑娘能在暴雨天分辨出二十步外的脚步声,更能把指甲盖大的铜铃改造成传声筒——那是韩铁匠前日刚教她的手艺。
\"拿上这个。\"苏婉儿从袖中摸出个拇指长的铜制小物件,表面刻着细密的回纹,\"翠烟楼后院有株百年老槐,树洞里塞着他们的密信。
你扮作采买茉莉的花匠,把这东西嵌在老槐树瘤里。\"她顿了顿,指腹轻轻划过铜器边缘,\"韩师傅说,这玩意儿能把二十步内的说话声传到半里外的竹筒里。\"
云娘接过铜器时,指尖触到一丝温热——是苏婉儿掌心的汗。
她垂眸应下,转身时腰间的竹篮里已多了把锈迹斑斑的修枝剪。
与此同时,西市的苏家药铺里,陈掌柜正擦着柜台,眼角余光瞥见街角闪过皂色官服。
他手一抖,茶盏\"当啷\"掉在地上。\"张捕头?\"他弓着背迎出去,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您这大冷天的,怎么...\"
\"查私盐。\"张捕头拍了拍腰间的铁尺,身后跟着五个扛着木棍的衙役,\"赵大人说你们库房有问题。\"他盯着陈掌柜发白的鬓角,突然伸手推开后堂木门——七口红漆木箱整整齐齐码在墙角,箱盖上赫然贴着\"私盐\"二字,墨迹还未干透。
陈掌柜的膝盖\"扑通\"跪在地上:\"大...大人明鉴!
这是前日有个穿灰袍的人硬塞给我们的,说是赵大人的货!\"他从怀里抖抖索索摸出张纸,\"这账单上还写着赵府的暗记呢!\"
张捕头接过账单的手顿了顿。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纸上,那枚朱砂印的\"赵\"字正泛着妖异的红——正是赵大人书房专用的火漆印。
他喉结动了动,铁尺\"咔\"地收进鞘里:\"收队。\"转身时撞翻了药柜上的药罐,当归的甜香混着陈皮的苦,在空气里散成一团。
苏府密室中,陆药师正捏着药杵,将晒干的艾草叶捣成碎末。
陈药师举着个青瓷碗在旁接着,碗底已铺了层鹅黄色的粉末——那是晒干的灵猫香腺。\"再加半钱月见草。\"陆药师眯起眼,\"这味儿能盖住人身上的汗腥,那些嗅探犬的鼻子再灵,也闻不出三丈外的活物。\"
\"够了么?\"苏婉儿倚在门框上,怀里抱着个雕花檀木匣,\"药铺、前院、所有暗桩的屋顶都要撒。\"
\"够了。\"陆药师将药末倒进檀木匣,\"您夜里要动的地方,连耗子都别想闻着味儿追过去。\"他抬头时,看见苏婉儿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缠着瞳孔,\"姑娘...歇会儿吧。\"
\"等抓了那只'观史阁'的耗子,再歇。\"苏婉儿扣上匣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羊皮地图哗哗作响。
地图上,翠烟楼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三重,旁边用小楷写着\"杨虎三访\"。
子时四刻,翠烟楼后巷。
苏婉儿裹着件灰布斗篷,站在墙根阴影里。
她能听见楼内丝竹声混着调笑,还有二楼雅间里压低的男声:\"...七辰已燃,千机将启,执笔者必除。\"
\"是杨虎。\"身侧的暗卫压低声音,\"前日在平康坊见过他和个穿青衫的说话。\"
苏婉儿摸出腰间的雷火弩,金属的凉意透过锦缎刺进皮肤。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命运线扫描完成,目标人物在二楼西间,蓝线缠绕,转机将现】。
她扣动扳机,弩箭破空而出,\"啪\"地钉在楼门上方——那是行动的信号。
暗卫们如夜猫般翻上屋顶,雷火弩的火星子溅在廊柱上,惊得楼里的姑娘们尖叫着往外跑。
苏婉儿踢开楼门时,正撞见个穿青衫的男人往窗外跳——她早让人封了后巷,那男人刚翻上墙头,就被暗卫用网兜兜头罩住。
\"观史阁联络使?\"苏婉儿扯下男人脸上的面纱,露出张保养得极好的脸,左眉尾有道月牙形的疤,\"赵大人的幕僚周先生,对吧?\"
周幕僚被按在地上,突然笑出声:\"苏姑娘好手段,可你以为你在布局?\"他咳嗽着,血沫溅在青砖上,\"其实你只是棋盘上的另一颗子。\"
苏婉儿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盯着周幕僚疯狂的眼睛,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牌——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带下去。\"她对暗卫挥了挥手,转身时瞥见云娘从院外闪进来,手里的竹篮不知何时多了朵新鲜的茉莉。
\"姑娘。\"云娘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周幕僚的随从明日要去终南山,说是采办药材。\"
苏婉儿望着被拖走的周幕僚,嘴角慢慢扬起。
她摸出怀里的玉牌,凉意终于压过了灼痛。
\"准备身随从的衣裳。\"她轻声说,\"让云娘跟着去。\"
后巷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她脚边,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一次,比子时的更声多了丝说不出的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