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乌骓马在东宫朱漆门前刹住,蹄铁与青石板擦出火星。
门官举着灯笼上前,烛火映得他眉间皱纹更深:“苏姑娘,太子殿下在承庆殿东书房候着。”
她翻身下马,指尖触到腰间的信笺,仍带着体温。
这是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被太子直接召见——上回与东宫的联系还是通过暗桩传递密信。
系统浮窗在眼角闪过:历史原线中,太子李亨此时正忙于应付杨国忠的弹劾,哪有闲心召见一个六品司户的庶女?
“姑娘?”门官的声音拉回思绪。
苏婉儿理了理波斯侍女的外袍,帷帽银链轻晃,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东书房的门虚掩着,烛火从门缝漏出,在地上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她脚步微顿,系统“命运线”功能突然启动:太子头顶的蓝线如游龙,而另一侧的影子,竟缠着暗红的血光。
“进来吧。”太子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减威严。
苏婉儿掀帘而入,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太子倚在梨木书案后,玄色冕服未褪,发冠微斜,显然是匆忙赶来。
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穿青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左眉尾有道刀疤——这不是前两日在西市见过的“布商”吗?
系统“人脉图谱”瞬间弹出信息:太子近侍张九皋,曾随高仙芝西征,最善暗桩联络。
“苏姑娘。”太子抬了抬手,张九皋立刻退下,带上门时扫了她一眼,目光像淬过的刀。
苏婉儿福身:“殿下深夜召见,可是为了阿卜杜拉的事?”
太子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密报,纸页发出脆响:“今日午后,鸿胪寺截获一封于阗国书,说阿卜杜拉是他们商盟的座上宾。”他眼底泛着血丝,“若此时动他,西域二十三国的商队怕是要集体罢市。”
苏婉儿心下了然——历史原线里,安禄山正是利用西域商队做幌子,将兵器甲胄混在香料丝绸中运往范阳。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时,烛火被风掀起,在“云州”“蔚州”两处地名上投下阴影:“这是从杨国忠旧部杨虎身上搜的。”她指尖点过地图右下角的红点,“阿卜杜拉的货单里,三百车精铁标着‘西域毛毯’,可这两个地方,去年冬天根本没产过羊毛。”
太子俯身细看,喉结动了动:“你是说...精铁是幌子?”
“精铁是真,幌子也是真。”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要的不是铁,是运铁的车辙——每车精铁重两千斤,车辙深三寸,正好能掩盖另一批货物的痕迹。”系统浮窗弹出历史原线:天宝十二年正月,范阳军库突现三千副重甲,正是混在西域商队中运入。
太子突然站起,案上茶盏被碰得摇晃:“本宫有个想法——放阿卜杜拉拿到钥匙,再顺着钥匙追根溯源,端了他的老巢。”他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但需要有人配合演这出戏。”
苏婉儿闭眼沉吟。
系统“历史推演沙盘”自动展开,三种可能的光影在眼前交错:第一种,直接截杀阿卜杜拉,西域商队罢市,长安米价暴涨;第二种,按太子说的跟踪,中途被反埋伏;第三种...她睁眼时,眼底有光:“双线跟踪,中途截击。”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铜哨,“陈掌柜去钱庄取钥匙,小七子带暗卫跟车;明谦带韩铁匠的爆裂弹队埋伏在灞桥,等他们过了半程再动手。”
“陈掌柜?”太子挑眉。
“他在西市做了三十年茶商,连波斯商队都认他的‘松风阁’印。”苏婉儿指节敲了敲地图上的灞桥,“阿卜杜拉要回范阳,必经灞桥。明谦的人藏在芦苇荡里,等车队过了三分之二,用爆裂弹炸断桥板——前有断桥,后有追兵,他们只能弃车。”
太子突然笑了,眼角细纹里泛着光:“难怪你能让苏守谦从司户参军升到少府监丞。”他从案下摸出个鎏金匣,“这是本宫私库的虎符,调三百羽林军给你。”
苏婉儿接过虎符,触手冰凉。
她迅速写了三封密信:一封给陈掌柜,用“松风阁”密语;一封给小七子,画了个歪脖子树的标记;最后一封给苏明谦,夹了半片青铜钱——这是他们兄妹的暗号。
“明远呢?”太子突然问。
“明远带李将军的边军斥候队去了潼关。”苏婉儿将信笺封好,“他说要替父亲守住最后一道门。”
更漏滴到第七声时,张九皋推门进来:“陈掌柜已到东市钱庄,小七子的人跟在第三辆马车后。”
太子握紧案上的玉镇纸:“去看看。”
苏婉儿跟着他走到廊下。
月被云遮住,东宫的飞檐在地上投出狰狞的影子。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报——!”
一声喊打破夜的寂静。
小七子的暗卫从墙角窜出,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阿卜杜拉的车队出了东市,往灞桥去了!”
苏婉儿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唐韵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1000...2000...4999...
“轰——!”
灞桥方向传来闷响。
苏婉儿踮脚望去,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张九皋的手按上剑柄:“是爆裂弹!”
太子抓住她的手腕:“走,去承庆殿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苏明谦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窗台上。
苏婉儿解下腿上的竹筒,展开信笺:“俘获六人,审出洛阳。”她的指尖发抖,系统浮窗疯狂闪烁:历史原线中,安禄山正是以洛阳为跳板,直逼长安!
太子猛地推开窗户,夜风吹得他冕服猎猎作响:“传旨!调李将军部绕道北上,配合朔方军夹击侧翼!”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撞在案角,发出脆响,“苏姑娘,此战若胜——”
“殿下!”苏婉儿打断他,盯着系统面板上突然暴涨的唐韵值,“我的唐韵值破五千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她袖中涌出。
系统核心处,一幅卷轴缓缓展开,上面用朱笔标着密密麻麻的兵力部署,连范阳军第五营的动向都清晰可辨。
苏婉儿屏住呼吸,看清最上方的标题——《平叛全图》。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