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捏着那封染着血渍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石堡城的火光似乎透过信笺烧进她眼底——原历史里,这座孤城会在吐蕃五万大军的围攻下坚守七日,最终因粮草断绝失守,两万边军埋骨黄沙。
可此刻系统浮窗正闪烁着刺目的金色,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她要让那七万条性命,都活过这个秋天。
\"阿姊!\"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另一只信鸽撞在窗棂上。
苏明远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护城河底八百坛火油已埋,王将军说等您的信号就引火。\"她望着信纸上晕开的墨迹,像是看见弟弟在凉州城墙上跑跳的模样——三个月前他还是个连弓都拉不满的纨绔,如今已能在敌军眼皮子底下埋火油。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她指尖轻触桌角暗格,檀木机关\"咔嗒\"弹开。
那卷《盛唐反击策》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她展开时,泛黄的纸页上突然浮现出立体的地理沙盘:石堡城三面环山,唯有东侧是平缓的草甸,吐蕃大军的营帐正沿着草甸铺陈,像条蜿蜒的黑蛇。
\"三路合围......\"她对着沙盘喃喃,指尖在西南方的峡谷处轻点,\"这里可以伏兵,截断吐蕃后援;东侧草甸火起时,北麓的骑兵冲下来......\"烛火被穿堂风掀起,将她的影子投在沙盘上,竟与地图上标注的\"胜\"字完美重合。
\"姑娘!\"小六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有的机灵劲儿,\"西市米行的张掌柜说能凑五千石粮食,绸缎庄的李娘子要捐三十车皮甲,可......\"他扒着门框探进半张脸,额角还沾着草屑,\"可他们说要见您,说'苏娘子点头才敢把家底掏出来'。\"
苏婉儿将沙盘收进系统空间,转身时已换了副从容的笑:\"去回张掌柜,就说苏记的铜印明日就送到西市。\"她从妆匣里取出那枚刻着\"苏\"字的银章——这是前日苏老爷子当众砸了自己的体己铜印后,硬塞给她的,\"就说这章比官印还金贵,粮车皮甲过城门时,守城的金吾卫见了要给行大礼。\"
小六子眼睛一亮,接过银章塞进怀里,跑出去时带翻了茶盏。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摇头,目光却落在案头的飞鸽笼上——得赶在子时前把战术部署传给凉州。
她铺开密信,笔尖在\"火起为号,伏兵从西南峡谷出\"几个字上顿了顿,又补了句\"见鸽尾系红绸者,是苏府死士\"。
更漏敲过三更时,太子府的暗卫准时叩响后窗。
苏婉儿裹着月白披风钻进马车,车厢里飘着龙脑香,太子李亨正捏着茶盏皱眉:\"昨日朝会上,韩相说'女子干政,成何体统'。\"他抬眼时,眼底映着烛火,\"可阿翁(注:对皇帝的尊称)看了苏老太爷捐的田契后,连说'苏家养了个好孙女儿'。\"
\"以功封爵,以战养兵。\"苏婉儿将写满条款的帛书推过去,\"边军每斩敌十人,授勋一级;百姓运粮至前线,免三年赋税。\"她望着太子指尖划过\"爵可世袭\"四个字,补充道:\"韩相的侄子在河西当参军,若他的兵能立首功......\"
太子突然笑了,将帛书收进袖中:\"明日早朝,孤替你递折子。\"
天刚蒙蒙亮,苏府族学的门就被陈老夫子推开了。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手里抱着一摞空白绢帛,冲正在扫院子的仆役喊:\"去把前院的屏风拆了!\"见苏婉儿过来,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直点头:\"昨日姑娘说要画敌我兵力图,老朽让弟子们把《水经注》都翻烂了,石堡城周边三十里的山梁、泉眼,都标得清清楚楚。\"
\"辛苦夫子了。\"苏婉儿望着族学里已经铺开的十丈长卷,几个学子正踮着脚在绢帛上勾线,墨汁滴在案几上,晕开一团团淡黑的云。
她伸手碰了碰卷首的\"边情夜讲\"四字,\"今夜就开始,让值夜的官员都来听,前线的战报......\"
\"报——!\"
一声带着哭腔的高喊打断了她的话。
小六子浑身是泥冲进族学,手里攥着半封烧焦的信:\"河西急报!
吐蕃先锋破了外围防线,现在离石堡城只剩三十里!\"他膝盖一弯就要跪,被苏婉儿扶住胳膊,\"姑娘,信是从火里抢出来的,上面说......说城里只剩两日粮草。\"
系统的警报声在耳畔炸响。
苏婉儿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突然笑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转身对陈老夫子道:\"请夫子立刻整理石堡城周边的火油分布,子时前送到兵部。\"又对小六子说:\"去把'皇城巡察司'的令牌取来,封锁西市、南市,可疑的商队......\"她顿了顿,\"尤其是带西域口音的。\"
深夜,苏府书房的烛火仍亮着。
苏婉儿翻开《盛唐反击策》,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飘出一缕金光,新的字迹在空白处缓缓浮现:\"石堡城破,则长安危;石堡城存,则盛唐兴。\"系统提示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历史纠错率已达78%,当前节点可选择是否激活'天时'。\"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天时\"二字上。
突然,一道刺目的红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是系统里代表厄难的红绳,此刻正像条毒蛇,缠向皇宫方向。
\"阿翁......\"苏婉儿望着红光消失的方向,将《盛唐反击策》紧紧抱在怀里。
烛火噼啪作响,照亮她眼底的坚定,\"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毁掉大唐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