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凉州战报上\"左眉箭疤\"几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系统浮窗里见过的画面——王仲文裹着染血的征袍,被吐蕃骑兵围在山坳里,最后一支箭穿透他的咽喉时,系统提示\"历史原线:陇右骁将王仲文战死,追赠云麾将军\"。
可此刻,战报里的\"暂未确认身份\"像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阿福。\"她声音发沉,\"去取系统人脉图谱。\"
阿福刚应了声,腕间的系统手环便泛起幽蓝光芒。
苏婉儿闭眼轻触,意识沉入半透明的光影界面——无数金线在长安城与陇右之间穿梭,最终汇聚成两个交叠的名字:王仲文、杜衍。
\"杜相...\"她低声念出这个如雷贯耳的姓氏,喉间泛起铁锈味。
杜衍是杨国忠一党里最善藏锋的老狐狸,前两日还在朝上替太子说了两句公道话,谁能想到...
\"姑娘!\"
小六子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跑得额头冒汗,青布短打沾着晨露,发梢还挂着片梧桐叶。
苏婉儿抬眼时,正看见他单手撑在廊柱上喘气,另一只手把腰间的短刀拍得叮当响:\"您昨儿让我练的'燕子三抄水',我今儿翻墙进尚食局偷炊饼,真没被人逮着!\"
\"好样的。\"苏婉儿扯了扯嘴角,将写好的密令塞进他手里,\"现在有更要紧的差使:骑我的乌骓去驿站,换最快的驿马赶去凉州。
见到大公子,把这个给他。\"
小六子展开密令的手突然顿住,少年人清亮的眼睛猛地睁大:\"王...王将军?
可三年前不是说他...\"
\"所以才要查。\"苏婉儿按住他手背,指腹触到他掌心新磨的茧子,\"告诉大公子,暂缓休整,清剿残部时多留意——他们用的是吐蕃的狼头旗,还是咱们大唐的陌刀?\"
\"明白!\"小六子把密令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咧嘴笑出白牙,\"姑娘放心,我把乌骓喂得饱饱的,准保比信鸽还快!\"
他的脚步声渐远,苏婉儿摸了摸腕间的系统手环。
唐韵值还在涨,这次不是纠错的红光,而是查证的青光——看来系统也在确认这条新线索的分量。
兵部的档案室有股陈年老纸的霉味。
苏婉儿掀开竹帘时,值房的老吏正趴在案上打盹,帽翅歪到耳根。
她轻叩案几,老吏惊醒时差点把茶盏碰翻:\"苏...苏娘子?
您这是...\"
\"查王仲文的旧档。\"苏婉儿把腰牌推过去,\"开元二十九年,他负责西北长城修缮的卷宗。\"
老吏的手指在黄绢目录上簌簌移动,突然顿住:\"有了!
不过这卷...当年被张尚书批过'无关紧要',压在最下格。\"
卷宗落了层薄灰,苏婉儿翻开时,几页纸\"嘶啦\"裂开道缝。
她屏住呼吸,目光扫过\"灵州段长城役夫三千石炭加固\"等字样,最后停在卷末批注:\"安节度幕府差人来观,言此段'可通千骑'。\"
\"安节度...\"她指尖发颤。
天宝年间能称\"安节度\"的,只有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
王仲文修的长城,竟成了安禄山引胡骑入塞的通道?
\"苏娘子?\"老吏见她脸色发白,试探着递来茶,\"可要小的帮您搬回去看?\"
苏婉儿摇头,将卷宗重新收好:\"不必。
但劳烦您记着,这卷今后谁来查,都要报给我。\"
她走出兵部时,日头已爬上屋檐。
街角茶棚飘来胡饼香,可她喉间发苦,只觉得这香气里都藏着阴谋的味道。
苏府的门房阿贵从巷口跑来,手里攥着块半旧的青布帕子,\"老太爷让我给您带话——他在终南山的旧友说,王将军失踪前,曾在太乙宫见了个穿玄色直裰的老头,那老头说'我是先帝身边旧人'。\"
玄色直裰?
先帝旧臣?
苏婉儿站在日影里,系统浮窗突然弹出一行小字:\"开元二十六年,太子瑛被废,其师郑方隐于终南。\"她想起史书记载,郑方是高宗朝老臣之后,当年太子瑛案牵连甚广,郑方的孙子郑九皋现在不正是杜衍的幕僚?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有人借旧怨翻案,又勾连边将,这盘棋...下了不止三年。\"
回到苏府时,西厢房的炭盆正烧得噼啪响。
苏婉儿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檀木盒,盒盖内侧嵌着系统兑换的《盛唐秘档》——这是她攒了半年唐韵值才换来的底牌。
泛黄的绢帛展开时,有细碎的金粉簌簌落下。
她逐行翻找,直到某一页突然跳出朱砂批注:\"开元遗脉,藏于陇右。\"
\"遗脉...\"她盯着这两个字,耳中嗡鸣。
系统手环突然发烫,她慌忙抬腕,只见一道金色光带从手环中涌出,穿透窗纸,直指西北方——那里,是陇右道的方向。
\"原来真正的钥匙...\"她望着那道金光,喉间发紧,\"不在长安的权谋里,在陇右的风沙中。\"
窗外,老槐树上的寒鸦突然惊起,扑棱棱掠过天际。
苏婉儿将秘档重新收好,指尖触到盒底的冷玉,那是系统新解锁的\"地理沙盘\"。
她知道,等明儿大亮,这沙盘上会浮现陇右的山川轮廓——而那里,藏着改变大唐命运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