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过,苏婉儿指尖的信笺被北风卷起半角,\"潼关\"二字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滴要渗进纸背的血。
春桃端着参汤的手悬在半空,青瓷碗沿碰出清脆的响。
\"史思明比原线早了七日。\"苏婉儿喉间发紧。
系统浮窗在眼前闪过——历史原线里,史思明前锋是在腊月初三抵潼关,今夜才十一月廿八。
她攥紧信笺,指节发白,\"原线里守军因情报延误未及布防,如今......\"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王敬之的亲卫到了。
那人翻身下马时带翻了门廊的灯笼,橙红的火光映出他脸上的汗:\"苏姑娘,监察院刚截获叛军密报,史思明带了五千精骑,走的是蒲津渡!\"
苏婉儿突然笑了,笑得春桃打了个寒颤。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个铜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用油纸包好的火油引子:\"去铁匠铺找老匠头,让他带二十个手巧的伙计,带着凿子和火折子,半个时辰内到城北门。\"又对亲卫道,\"你骑马去联络王御史,就说按'星火'计划执行,暗卫队今夜子时前必须摸到关外三里的沟壑。\"
亲卫领命翻身上马,马蹄声溅起满地碎琼。
春桃这才敢上前,见她中衣上的血渍比昨日更深:\"姑娘,昨日博陵的箭伤......\"
\"无妨。\"苏婉儿将火油引子塞进春桃怀里,\"去把我房里那罐金创药拿来,再让厨房煮锅姜茶——守夜的弟兄们要喝。\"她转身走向兵器架,抽出柄铁剑,剑鞘上还留着前日演练时的凹痕,\"春桃,你记得我前日说的'火蛇阵'么?\"
春桃点头,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罐:\"姑娘说,关外三里有处狭窄山谷,两侧是土坡,最适合埋火油......\"
\"对。\"苏婉儿将剑往腰间一挂,剑穗上的红珊瑚撞在案角,\"史思明要夜袭,必定想趁守军不备冲关。
可他不知道,那山谷的土坡下,我让人挖了三条暗渠,每条都灌了半尺深的火油。\"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潼关\"二字,\"等他前锋进了谷,暗卫点引线,火油顺着沟渠烧起来——那山谷两头窄中间宽,他的骑兵退不得,冲不得,只能当活靶子。\"
子时三刻,潼关城头。
苏婉儿站在女墙后,身上披着守将张继勋的玄色披风,发间的银簪被夜风吹得叮当响。
她望着关外的黑影,耳尖冻得通红——系统提示的\"命运线\"在史思明头顶凝成暗红,像团要烧穿夜幕的火。
\"报——前锋进谷!\"探马的声音从城下传来。
苏婉儿攥紧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凹痕硌得掌心生疼。
她转头对张继勋道:\"张将军,等敌军半数入谷,立刻让弩手朝谷口放箭——不是要杀人,是要断他们的退路。\"
张继勋的手按在腰间令旗上,指节因用力泛白:\"苏姑娘,若是火油点不燃......\"
\"燃得。\"苏婉儿打断他,\"昨日我让老匠头在火油里掺了松脂和硫磺,见火就着。\"她望向黑暗中的山谷,\"你听——\"
远处传来三声鸦鸣,是暗卫的暗号。苏婉儿眼睛一亮:\"点!\"
几乎是同时,山谷两侧的土坡腾起两团橘红的光。
火舌顺着暗渠窜进谷中,瞬间将整条山谷变成火海。
火油燃烧的噼啪声里,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和叛军的惨叫。
史思明的前锋骑在马上,马蹄陷进燃烧的火油里,连人带马滚作一团。
\"放箭!\"苏婉儿大喊。
城上的弩手同时扣动扳机,密集的箭雨划破夜空,精准射向谷口试图撤退的叛军。
火光照得箭簇发亮,像一群扑向猎物的火鸟。
\"左侧有敌骑包抄!\"城楼下的斥侯突然高喊。
苏婉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百来骑叛军绕到左侧山坡,试图从侧面攻上城墙。
她咬了咬嘴唇,从腰间解下银哨吹了声长调——那是她前日训练的轻骑队暗号。
二十骑轻骑兵从城墙后冲出,马背上挂着系统兑换的简易爆竹。
他们绕到叛军侧翼,将爆竹扔进敌阵。\"噼里啪啦\"的炸响混着火光,叛军的战马受了惊,前蹄扬起,把骑手甩得东倒西歪。
史思明的声音从火海中传来,带着浓重的胡腔:\"撤!\"叛军残部连滚带爬地往谷外退,留下满地焦黑的尸体和还在燃烧的马具。
苏婉儿望着退去的敌军,摸出系统界面。
唐韵值在\"青史补阙\"阶段跳动,新积累的数值让她眼底发亮——这一仗,够换十车火药了。
天刚擦亮,潼关校场。
苏婉儿站在点将台上,靴底踩着半块烧焦的箭镞。
她望着台下血迹未干的空地,声音比晨风还冷:\"史思明今夜吃了亏,明日必定要寻别的路。\"她展开地图,指尖点在\"南岭小径\"上,\"这里山高林密,原线里他就是从这儿绕到我军后方。\"
张继勋凑过来看地图,眉头拧成结:\"可南岭小径只能过单骑,大军走不得......\"
\"所以他会派小股精兵。\"苏婉儿抽出根炭笔,在小径入口画了个圈,\"立刻派三百人去封山,在险要处埋滚木礌石。
另外——\"她转头对王敬之,\"让苏氏商队把前日兑换的火药连夜送来,越快越好。\"
王敬之点头,袖中密信的边角露出半寸:\"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去洛阳,商队的镖师会全程护送。\"他顿了顿,\"不过......裴参军那边,昨日送来消息说......\"
\"先办眼前事。\"苏婉儿打断他,将炭笔一丢,\"等打退了史思明的迂回部队,再理会旁的。\"
回到苏府书房时,天已擦黑。
苏婉儿脱去染血的披风,案上的《星轨策》被风吹开,\"岁星犯心宿\"旁的小字在烛光下泛着墨香:\"血光可转,星轨可改\"。
她摸出系统兑换的星图,比对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未来七日有雷暴,这是老天爷送的礼物。
\"天时地利皆可用......\"她低声自语,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天关星\",\"只是还需一人牵制史思明......\"
\"姑娘!\"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些慌乱,\"门房说有位穿玄色斗篷的先生送来密信,没留名姓......\"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春桃捧着个青布包裹进来,包裹上系着根墨绿丝绦——那是裴季安常用的束带颜色。
苏婉儿心跳漏了一拍,伸手去接包裹时,指尖微微发颤。
包裹里是封未拆的信,火漆印上刻着朵并蒂莲——那是她与裴季安少时互赠的信物。
她望着那枚火漆,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像极了前日暗卫传递暗号的鸦鸣。
烛火在她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红,信笺上的字迹还未展开,却已让整间书房的空气都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