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苏深吸一口气，将雪尔所说的\"鲜花乌龙\"和盘托出。通讯那端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全息投影偶尔闪烁的电流声证明连接尚未中断。
\"难怪...\"兰登突然轻笑一声，指节抵住太阳穴，\"昨天半夜跑来我这儿喝光了两瓶罗厄尔。\"
\"兰斯在你那儿？\"安苏差点跳起来，下意识环顾四周，仿佛那个神出鬼没的Alpha会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
\"在客房睡着了。\"兰登揉了揉眉心。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同兰斯开口。
安苏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没事儿，他知道也没关系。”
\"听说项目叫停了？\"兰登适时转移话题，\"有什么打算？\"
\"雪尔提议回7003星的琼斯实验室。\"安苏无意识地用鞋尖碾着地毯上的花纹，\"但核心原料库晶兽毒液...\"她没说完，两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斯宾赛家的星际运输线，研究根本无法继续。
兰登的投影突然前倾，这个动作让他肩章上的灯光下闪烁：\"我建议你回主星。\"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谨慎斟酌用词，\"上次在元帅府，温蒂夫人提起你很多次。\"
全息影像里的Alpha难得露出犹豫的神色，安苏突然意识到，这是兰登第一次用如此谨慎的态度给她建议，而非命令。
\"我会考虑的。\"她轻声回答，指尖划过光脑边缘的凹槽。
安苏最终决定返回主星——倒不是因为兰登的劝说，而是实在受够了当那对冤家的传声筒。
回到主星的第三天，安苏抱着一盒从5980星带回的极地雪茶，轻车熟路地进了蓝伯特的在军校的内部实验室。蓝伯特教授开门时还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哟，我们的大科学家终于舍得回巢了？\"教授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捏着终端用笔。
实验室里飘着熟悉的咖啡香，安苏熟门熟路地从壁橱里翻出教授珍藏的骨瓷杯。她一边冲泡雪茶一边汇报近况，当说到项目暂停时，蓝伯特正在批改论文的笔突然暂停一瞬。
\"正好缺个战术分析课讲师。\"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狡黠得像只老狐狸，\"你和温蒂搭档肯定有趣——她负责把学生吓哭，你负责给他们递纸巾。\"
安苏差点被茶水呛到：\"您这是把我当幼儿园阿姨了？\"她故意把雪茶罐往抽屉深处塞了塞，\"亏我还特地带了5980星的雪茶...\"
\"别急着拒绝。\"蓝伯特突然正色，钢笔在桌面敲出清脆的节奏，\"……这个项目注定是场持久战。当年玛法达研究腺体增强剂，整整失败了五千四百二十七次...\"
安苏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玛法达站在实验台前，身旁是同样年轻的蓝伯特。她突然明白教授这番话的分量。
\"我只是想喘口气。\"安苏转着茶杯，茶汤里倒映着窗外的流云，\"从离开双子星到现在，像只陀螺似的转了几年...\"她抬头粲然一笑，\"等休息够了，我还指望顶着'蓝伯特得意门生'的名头去开发布会呢！\"
老教授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云雀。他边笑边指着安苏摇头：\"你这丫头...雪安基地的人该找我算账了！\"
\"怕什么？\"安苏得意地晃着脑袋，发梢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我可是基地负责人——\"她突然压低声音，模仿着他训师兄们的腔调，\"谁敢找蓝伯特教授的麻烦，战术分析课挂科重修！\"
阳光透过飘窗洒在相谈甚欢的师徒身上，将那盒雪茶的包装映得闪闪发亮。茶罐标签上印着一行小字：极地雪茶，需用八十度温水慢泡，方能品出回甘。
————————
午后的阳光透过利伯维尔花园的玻璃花房，在温蒂的丝绸睡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第十三次拨打兰斯的通讯号，终端依旧无情地显示着红色感叹号——这位斯宾赛大少爷已经把她彻底拉黑了。
\"他俩还没和好？\"温蒂翻了个身，点心碎屑簌簌落在伊芙慌忙举起的银盘里。小女仆急得直跺脚：\"夫人！这是新换的云锦床单！\"
安苏狠狠咬了口桃子，汁水顺着指尖滴在终端屏幕上：\"谁知道呢？这一个月我不是天天陪你祸害元帅府的玫瑰园吗？\"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要不直接问问当事人——\"
话音未落，温蒂的指尖已经划过全息屏幕。视讯接通的瞬间，7003星凛冽的风雪声率先涌入房间，温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雪尔的身影出现在暴风雪中，防寒面罩推在额头上，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什么事？\"
\"想你了嘛~\"温蒂把脸凑近屏幕，\"这么晚还在外面？\"
\"刚吃完饭。\"雪尔拉开车门，悬浮车的内灯将他呼出的白雾染成淡金色。
\"和谁吃饭吃到这个点？\"安苏突然插嘴，桃子核精准落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实验室同事聚餐。”雪尔的手指在操作杆上顿了顿，见安苏不说话，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弧度：\"怎么？失望了？\"
\"我们这是关心独居omega的夜归安全！\"安苏义正言辞，却被温蒂突然塞进嘴里的桃花糕堵住了后续发言。
温蒂趁机追问：\"所以...你和兰斯...\"
\"就那样。\"雪尔转过某个街角，窗外掠过的全息广告牌在他镜片上投下变幻的彩光。安苏突然眯起眼睛——背景里那栋建筑，分明不是约克将军的宅邸。
\"你搬家了？\"安苏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贴上投影。
摄像头突然切换成俯视角度，雪尔的声音带着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暂时住在公寓，没回大宅。\"他顿了顿，\"你们俩要是闲得发慌，可以来7003——\"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骤然炸响。画面剧烈晃动后陷入黑暗，只余雪尔陡然凌厉的质问：\"你是谁？\"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终端被强行塞进了口袋，最后传来的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安苏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指尖在终端上划出残影。温蒂赤脚踩在打翻的点心盘碎片上，鲜血混着果酱在地毯上洇开暗红的痕迹。
\"雪尔！说话！\"安苏的音量瞬间拔高，但回应她的只有电流的沙沙声。第三次重拨时，全息投影彻底熄灭，冰冷的机械女声宣告：\"通讯节点无响应。\"
温蒂急的团团转，“怎么办？我们先报警吧，但是他现在在7003我们报警有用吗？”
\"立刻联系伊昂将军！\"安苏声音紧绷，手指已经调出兰登的紧急联络码，\"你找元帅，我——\"
终端突然震动，雪尔的名字跳出一条简讯：【安全，勿念。】
温蒂一把抓住安苏的手腕：\"这太可疑了！\"她的指甲几乎掐进安苏的皮肤，\"如果是绑架犯逼他发的呢？\"伊芙手忙脚乱地递来止血棉，却被温蒂一把推开。
安苏再次拨通视讯。这次连接成功了，但画面依旧漆黑，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对面有人。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另一只手快速盲给兰登发送讯息：【雪尔疑似遇袭，7003星研究所公寓，速联伊昂。】
\"安苏？\"雪尔的声音终于响起，背景里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刚不小心碰到终端了。\"
温蒂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太像事先准备的台词了。安苏捏了捏她的手心，语气故意放轻松：\"那你现在到家了吗？你把灯打开，见到你我们才能放心。”
一阵窸窣声后，传来一声关门声，然后画面突然亮起。确实是雪尔的公寓：实验数据板堆在茶几上，墙角立着那盏兰斯送的仿古地球台灯。
\"刚才那人是谁？\"安苏假装随意地问，
\"可能是尾随者。\"雪尔扯了扯高领毛衣，这个动作让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指痕，在他雪白的皮肤上非常显眼。
\"尾随者？！\"两个女孩的惊叫重叠在一起。温蒂的珍珠发卡被甩飞出去，砸在玻璃窗上发出脆响。
\"他闯进公寓了？\"
\"安保系统没触发吗？\"
“以前也有尾随者吗？”看雪尔这么淡定，安苏怀疑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被跟踪了。
雪尔揉了揉太阳穴：\"真的没事，这里的防护——\"
\"今晚保持通话！\"温蒂直接打断，\"明天让伊昂将军亲自送你上班！\"
画面里的雪尔突然沉默。他缓慢地坐进沙发，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为他苍白的脸镀上一层银霜。当再度开口时，\"不用这么麻烦，”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是兰登。\"
安苏和温蒂好一会儿没有出声。连伊芙都忘记了收拾满地狼藉。
\"所以...\"安苏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终端边缘，\"堂堂斯宾赛二少爷现在沦落到当跟踪狂了？\"
温蒂突然凑近屏幕：\"雪尔你也太狠心了，好歹请人家进去喝杯茶呀~\"
\"不如我安排专舰送他去利伯维尔花园？\"雪尔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正好陪你们这两个闲人玩儿扑克。\"
安苏和温蒂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云雀，乖乖闭了嘴。视讯终于被切断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花房里一时只剩下安苏啃桃子的声响。温蒂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有没有觉得...雪尔今天特别...\"她比划了个爆炸的手势。
\"废话。\"安苏翻了个白眼，桃汁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所以你不觉得他其实对兰斯...\"她欲言又止地转着桃核。
\"旧情未了！\"温蒂猛地拍打床垫，震得床头柜上的古董钟嗡嗡作响，\"当初我就说别分那么快！劝和不劝分懂不懂？你倒好，还拜拜就拜拜……”
\"得了吧！\"安苏把桃核精准投进三米外的垃圾桶，\"给霍克当回狗头军师就飘了？索菲亚那是本来就霍克有那么点儿意思，要不面对一个曾经审讯过自己的阿尔法，照索菲亚的脾气，没把他一脚踢飞就已经不错了...\"
\"切，\"温蒂得意地晃着脚丫，\"要不是我教霍克带他去六九军团科护，他们俩进展能有这么快...\"
见两人又开始斗嘴的伊芙忍不住小声开口，“那个……雪尔先生门外的‘尾随者’确定是兰斯·斯宾赛先生吗？”
空气突然凝固。温蒂的脚丫停在半空，安苏的指尖还沾着桃汁。这时安苏的终端突然震动她拿起一看，便起身朝房间外面走去。
温蒂在后面大声嚷嚷，“诶？你躲什么？谁的电话我还不能听呀……”
安苏一直冲到二楼走廊尽头才接通视讯。兰登的全息影像在黑暗中逐渐清晰，军装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一道新鲜的擦伤——像是刚经历过什么激烈打斗。
\"伊昂将军确认过了，\"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雪尔那边安全。\"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一直在跟进这件事儿，然后第一时间通知安苏，怕她担心。
安苏松了口气：\"我们刚联系上他，说是有个尾随者...\"安苏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兰斯。\"兰登直接挑明，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似乎也在斟酌着用词，\"他似乎是喝多了，雪尔同他分手的事儿似乎对他打击很大，以前……”他清了清嗓子，在背后说起别人的事情似乎非常别扭，“你可能也听说过，他有过不少伴侣，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样过，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吗？”
安苏正犹豫是否该向他透露关于兰斯未婚妻的事儿，身后突然炸响温蒂的尖叫：\"因为那混蛋要订婚啦！雪尔不甩了他，难道留着过年吗？\"